“——”
“誰會傳密法給你呢?”
“——”
“我說這些,並不只為了你個人,也是為了密法。從天竺到唐土一脈相傳的密教,這解開天地秘密的教義,不傳授給任何人,難道讓它就此失傳了嗎?”
“——”
“我因為珍惜密法,才催促你行動要快。”
丹翁從高處懇切地對空海說。
“依您的說法,惠果師父好像明天就要往生似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也不無可能。”
丹翁在石碑上緩緩站起身子。
風吹得更加強勁。
丹翁頭上漆黑的槐樹枝梢也搖動得更厲害。
他往下俯視空海。
“請等一下。到底是誰把墓裡的貴妃給挖了出來的?”空海跨前幾步追問,“挖出貴妃的那些人,到底有何意圖?或者說,是您把貴妃從這裡挖出來的嗎?”
無論空海如何追問,丹翁已經不回答了。
他昂首仰視頭頂起伏搖曳的槐樹枝梢。
“貴妃如今人在哪裡呢?”
空海問此話時,丹翁俯視空海一眼,喃喃說道:
“可惜啊,空海。滿腹才華,卻自取滅亡之道——”
丹翁再次抬頭仰視,放低腰身的瞬間,他的身體已輕飄然往空中飛起。
丹翁的手抓住頭上一根樹梢。
軀體重量使得樹梢彎曲低垂。
樹梢隨即猛力反彈。
丹翁利用這反作用力,同時鬆手放開樹梢。
“沙”的一聲,樹梢發出響聲。
丹翁朝黑暗樹林上空飛越過去,就此消失蹤影。
之後,只剩空海等人抬頭仰視的樹梢,隨強風搖曳不已。
“空海——”
逸勢出聲。
空海並未回答。
只是抬頭仰望黑暗中搖曳不已的樹梢。
他正全神眺望著遙遠的夜空。
第十四章 柳宗元
〔一〕
馬兒走在春風中。
馬上之人是空海與橘逸勢。
兩人前方,是同樣騎馬的張彥高。
他是金吾衛官吏。
騎馬的大猴,跟在三人後方。身材魁梧的他騎在馬上,馬匹顯得更小了。
大猴身後還跟著七名衛士。
一行人在張彥高帶領下,朝驪山山麓前進。
張彥高的兒時玩伴徐文強,在驪山北麓擁有一處棉田。聽說棉田發現了怪東西,空海與逸勢準備前去察看,此刻正迎向驪山北麓。
一行人離開長安城,向北走了半天路程——
不久之後,抵達了中途的優溪驛站,張彥高向空海喊道:
“空海先生——”
他在馬上回望空海。
“老實說,我有件事一直瞞著您——”
張彥高深感歉意地說。
“什麼事?”
“有人要我也帶他一起來驪山。”
“沒關係的,到底是哪位呢?”
空海追問,張彥高猶豫了片刻,頓口再說:
“是某人的左右手,想和您商量國家大事。”
“某人 ?'…'”
“是隨侍皇上下棋的——”
空海沒讓對方把話說完,介面說道:
“喔,是王叔文先生的——”
“是的。倘使該人提出建言,透過王叔文先生,便可把話帶到皇上那裡。”
“那人是誰呢?”
“想必您也聽過他的大名,他叫柳宗元。”
“若是他,我認得。早拜讀過他的《江雪》詩了。”
語畢,空海開始吟詠起那首詩: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您真是細心。”
張彥高將空海吟誦的詩句,反芻般低聲喃喃自語。
張彥高策馬並行在空海左側說:
“其實,柳宗元先生昨晚已到過我的住處。”
柳宗元把張彥高叫到身邊,問道:
“你是說,明天倭國僧人會同你一道來?”
接著又說:
“若是那位名叫空海的僧人,那我也跟你們一道去吧。”
“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