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任性別扭的孩童。
大猴站在地洞邊緣。
這名彪形大漢滴酒不沾,環抱胳膊,俯視洞穴底部。
一旁是棉田主人徐文強,及其友人金吾衛官吏張彥高。
雖然備有席子,他們卻未入座。徐文強與張彥高兩人,擔心之餘,毫無舉杯的興致。
此外,還有五名手持兵器的衛士。
洞穴底部,有幾尊挖到一半,已看得到上半身的兵俑,以及一顆顆俑頭。
這些久違千年的出土陶俑,正沐浴在月光之中。
此時,心事如湧的白樂天望著洞穴深處。
“真是世事難料啊……”
他喃喃自語說道。
“正因世事難料,才是人間世啊。”
柳完元回話。
“空海先生……”
白樂天突然囁嚅道。
“是。”
“您這一生所為何來?”
“你問的可是個難題啊。”
“說的也是——”
白樂天知道自己的問題很是深奧。
“明白這一生所為何來,就可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沒錯。”
空海頷首同意。
“人存在這個世間有什麼意義,又為什麼而生?只怕誰也無法回答。或者,都要由以後的歷史來答覆也說不定。可是,就我個人來說……”
“我瞭解您的意思。”
“自己到底是誰?並非由神明所決定。歸根究底,還是在於個人。你想成為哪種人,就會變成哪種人吧。”
“——”
“我最近總算稍微明白這一道理。寫詩的白樂天也常迷惑,可是,至少比白居易自在些,不會那麼迷惘。”
“這話怎麼說——”
空海等待白樂天繼續說下去。
“因為白居易迷惘時,只能猜測。若是詩人白樂天的話,到底該怎麼做,答案有時卻非常清楚的。”
“——”
“空海先生會寫詩,那就是詩人了。如果想維持詩人身份,便得寫詩,必須即刻拋下手邊工作,勤於詩作。可是,成天光寫詩,人是無法生存下去的。其實,每個人都生存在各種立場之中。既是人家子女,也是朝廷命官;是詩人,也是某人的友人……”
“——”
“人就生存在這無數立場相互交迭的人間之中。如果能從中只挑選一種生存方式,那將是無比快樂的啊……”
“誠然如此。”
“不過,空海先生,看來,至少我還是想維持著詩人身份的。”
白樂天手持斟滿葡萄酒的玉杯,一飲而盡。
“空海先生,您真是才華洋溢。可是——”
白樂天欲言又止。
“請說下去。”
“不,我無法說得恰到好處。找不到適當語句——”
“——”
“這麼說吧。你和我截然不同。就詩而言——”
“就詩而言?”
“換句話說,我的才氣是為詩而生的。藉由詩,才能發揮出我的才氣……”
“——”
“可是,你的話——”
“如何呢?”
“詩似乎是為了你的才氣而存在的。對你而言,不論詩的內容或形式,彷彿都是為展現你的才氣,而存在這個世間——”
白樂天一時沉默了下來。
“那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隨後喃喃自語道。
“幸福?”
柳宗元說。
“我是說貴妃……”
白樂天淡淡答道,就再也不說話了。
〔四〕
“應該快了。”
過了一陣子,空海開口。
“什麼應該快了?”
柳宗元問道。
“某事快要發生了。”
“空海,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啊?”
逸勢惴惴不安地問。
“不知道。”
空海回答。
“但,那種感覺愈來愈強烈。”
“什麼感覺?”
“束縛著這一帶的咒力。”
空海無意識地環顧四下答道。
那力量,宛如從天而降的月光靈力,無聲無息地滲透進入這片大地,在大地內部愈積愈多。
在磁場、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