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長天斜睨著珍賀。
“什麼事?我到底做了什麼?”珍賀問。
“啊,你不知道什麼事嗎?”
增長天響應。
“看著自己的心,就會想出來了。”
冷不防,廣目天突然伸手插入珍賀胸中。
隨後,拉出了心臟。
“看吧。”
多聞天開口。
“你不知道嗎?”
持國天問。
心臟就在眼前。
正在跳動著。
“你要我把它攥壞嗎?”
廣目天緊握手上的心臟,珍賀胸口立刻難受起來。
“怎樣,很難受嗎?”
“我們也很難受。”
“很難受。”
“很難受。”
珍賀面前,四大天王因痛苦而扭動身子。
“真正該授得密法的人,不能得授灌頂。”
“世上有比這更難受的事嗎?”
“世上有比這更難受的事嗎?”
“大悲!”
四大天王一邊扭動身子,一邊以拳拭淚。
“全都因為你。”
“都是因為你。”
“要去地獄嗎?”
“要去嗎?”
廣目天伸手,將珍賀的心臟塞人他的口中。
“還給你。”
“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你好好想一想。”
“好好下決定。”
然後——四大天王消失了蹤影。
此時,珍賀真的醒過來了。
是被自己的呻吟聲吵醒。
啊,剛剛原來是一場夢——珍賀如此想著。
然而,隔天早上,和寺內的人見面,“這是什麼?”
那人指著珍賀的額頭問道。
慌張攬鏡自照,原來珍賀額頭上寫著“大悲”兩個字。
“這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珍賀對空海說:“貧僧錯了。現在我相信,您才是最適合獲授密法的人。”
珍賀真心地說道:“如果青龍寺有人說你不適合當密教八祖,貧僧將勸說那人,是他鐠了。”
語畢,珍賀對空海三拜、四拜而歸。
終卷之章 長安曼陀羅
〔一〕
空海在青龍寺接受灌頂,此時,大唐王朝政情也在瞬息萬變之中。
八月,空海在青龍寺接受傳法灌頂——久病的順宗皇帝下詔:太子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
據此,順宗讓位,由皇太子李純繼位。隔年,年號也將由永貞改為元和。
空海入唐期間,皇帝已二度更迭。
因此,宮廷人事大幅度調整。
實際掌握宮廷大權的王叔文和王坯兩人,均遭左遷。
王叔文左遷為渝州司戶,王坯則為關州司馬。
兩者皆屬僻遠地方的官吏。
遭朝廷左遷者,非僅此二人。與兩人較接近的文官,也被貶為地方剌史。
以空海周遭來說,劉禹錫降調至連州,韓泰貶至撫州,柳宗元則下放到邵州。
以刺史來說,還是地方長官。但所有人在赴任之前,又會由刺史降為司馬。
先讓當事人左遷為還算不差的地位,再於赴任之前,降調官職,這是自古以來即行之有年的作法,關於此狀況,當事人也該有所覺悟吧。
九月——赴任前,柳宗元至西明寺造訪空海。
“我來向您辭行。”柳宗元說。
“聽說是邵州——”
“是的。”柳宗元靜靜點頭響應。
不知如何隱藏、掩蓋,柳宗元的聲音裡聽不出半點悔恨。
“雖是半途而廢,但這也是命吧。”
熱血詩人柳宗元淡淡地說。
“我們所做的許多事,大概從此煙消雲散。其中,總會留下幾樣成果吧。”
“我也有同感。”空海點點頭。
“這讓我鬆了一口氣。”柳宗元說。
“鬆了一口氣?”
“得到空海先生如此評價,我頓時感覺,我們或許真的留下幾個成果了。”
“一定會留下成果的。”空海又說一次。
“留下成果——對處身此種位置的我來說,此話真是十分受用。”
“什麼時候出發?”空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