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雖不是仇人相見,她依然無法原諒前一世的莫北軒那麼絕情地讓庸醫給她斷症的。她並不想弄得莫家一家人不安生,只是想阻了他前世那樣輝煌的前程。
讓他一輩子只能在底層掙扎過活,就像前世的她一樣。
所以面對策兒時,她心中並不是那麼坦然地。
她對策兒說以後都不要再來時,不止他那沉默不語的樣子讓她心生不忍,就是兒子那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都讓她再說不出口阻止策兒來看她們的話。
思緒中,十幾裡外的落雁村,很快就在眼前出現了。
嶽箏一進村,才發現這村子裡平靜地有些異常。走過十幾家農戶,也沒遇到一個可問話的的人。
倒是又走了幾步,才看見一家屋脊前坐著幾個曬太陽的老人。
嶽箏上前施了一禮,詢問最邊上的一個老大爺道:“大爺,請問月神醫住在哪裡?”
幾個老大爺都目光一致地看向了她,稍停,邊上的老大爺才回道:“小娘子可也是找他治病的?倒不巧了,今天你怕是請不到他。”
嶽箏心內稍疑,月無人本就不好請的,這個老大爺需要這麼強調嗎?“不是的大爺,小女子只是有些藥材想買給他。”
便有另一個白鬍子的道:“他從不收藥材的,一開始咱們村裡的人覺得他是大夫,都常常尋些草藥送過去。不過人家是神醫,連個面都不見的。”
幾個老頭兒臉上都顯出嘲諷的神情。
嶽箏笑了笑,又道:“沒關係的,請大爺跟我說下他家的方位,小女子想過去試試。”
白鬍子便也不多說,便伸手指著東邊的一個鄉路,道:“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遇到兩個彎均朝右拐,盡頭處的一個草房子籬笆院兒就是了。”
嶽箏聽了倒更不解了,月無人怎麼也是一個口傳在上層貴婦中的神醫,竟也竹籬笆院兒!
跟幾個老大爺道過謝,她便順著東邊的路走了。
卻聽見後面幾個老頭兒的議論聲聲:
“這小娘子來的也不是時候,月家這時可正熱鬧著的!”
“打從兩年多前月家搬來,咱們村裡什麼時候少過熱鬧?”
“我看這姓月的小子這次是活到頭了,府君家過來求治硬是不醫。真把人逼急了,一家子不都得進牢裡去?”
“也不一定,前年王府裡的人也過來求醫,到後來不也什麼事都沒有?”
“那哪能一樣,這次府君家的大小子可是性命關頭。他一個人家姓張就不給治,這是什麼道理?”
嶽箏走的遠了,依稀仍能聽見幾個老頭兒的對話。
果如幾個老頭所言,月家此時正熱鬧呢。
她走過去,竟然只看見一群圍著的人。老大爺所說的籬笆院兒,只能在人縫中瞥見一毫。
嶽箏擠進人群,只見一個身著杏衣寬大羅裙的婦人跪在籬笆院兒的最前頭,身後丫頭婆子跪了一大堆。
而遙遙地看那籬笆院兒,卻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花籬扶疏,爬滿了鴨掌葉的藤蔓,三三兩兩的點綴著幾朵淡紫色的喇叭花。
花兒微微搖曳在風中,與鬧哄哄的人群對比鮮明。
籬笆院內,矗立著三間小草房。房子卻也只是茅草結頂,此時木門開啟,遠遠地能看見裡面奢華的裝飾。
草房前面有一藤椅,一個白布直裰的穿著簡單的男子正蓋著扇子躺在上面。
嶽箏甚至能看見,那人正悠閒的晃悠著與身上粗簡裝扮極不相稱的青絲雲履。
這座籬笆院兒的主人,同那花籬上的喇叭花一樣的悠閒,似乎同這嘈雜的人群,甚而說人世隔絕開了似的。
嶽箏疑惑,那男子怎麼能對這麼多跪在門前的人做出毫不相關的姿態?
他有救死扶傷的醫術,就這麼攬技以傲人嗎?
她正想著,看見那男子抬開面上的扇子,擺手讓立在他身邊的一個女子俯身傾耳。那女子受了話,點了點頭,便朝門口走來。
外面的這些立時轟動了。
“難道這月大夫看府君太太懷著身子還在這裡跪一大上午,發善心準備破例救人了?”
“我看是讓他那藥奴來嘲笑人是真吧。”
嶽箏清楚地聽見身旁兩個女人滿含嘲諷的聲音。
跪在那女子身後的一個僕婦這時忙上前扶住,興奮地說道:“小姐,小姐,月神醫派人來了,咱們家小公子有救了。”
杏衣女人不住地點頭,抬手擦拭臉上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