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女子開啟籬笆門,朗聲道:“張太太,我們先生說,若是您能把你家公子改個姓,先生可試著一救。其實我們先生也頗不忍心,但偏偏你們怎麼就姓張呢?”
此話一出,四周靜了三靜。
剛才那僕婦一口呸了過去,“月無人,你也別太目中無人了。我們小姐一直說對你這樣的神醫要以禮相待,昨天晚上我們直跪到三更天,今早天不明就又來跪著。就連我們家老爺,也給你直直地跪了幾個時辰,你竟能說這麼不是人的話?”
嶽箏聽見旁邊的人也你一嘴我一嘴道:
“可不是,那可是咱們府君大人啊。昨天晚上就跟著府君太太跪在這裡,好像才走不久呢。”
“大人怎麼把太太一個弱女子放在這裡,是不打算管這個兒子了?”
“你知道什麼,我昨天晚上也來看了,府君大人對府君太太可好了。剛起身走時,一臉的怒色,我看這次這個月無人只怕要倒大黴了。”
人群正嗡嗡著,卻聽籬笆院前那女子接著僕婦的話道:“跪可是你們自己願意跪的,不改姓那公子沒了性命,你們要尋仇,也別來找我們。只去金川城裡,找那叫張敢的吧。”
女子說過,一甩籬笆門,就轉身回去了。
卻馬上聽見那僕婦的哭喊聲:“小姐,小姐,您可別嚇老奴啊。”
看著倒在懷中面色蒼白的,她從小照養大的女孩子,僕婦不禁老淚縱橫。好好兒的,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禍事?
小少爺好好的,怎麼會去招惹到一窩毒尾蜂?
一時又想到渾身流著黃膿的小少爺,僕婦手上一陣顫抖,卻依舊穩穩地掐住了女子的人中,口裡叫道:“小姐,您可不能有事,小少爺還得您照顧呢!再怎麼說,您也得想想肚裡這一個啊。”
杏衣女子一醒來,就大哭出聲:“奶母,誰能救救我的玄兒啊?”
嶽箏聽見此話,心中有感,也不禁落下淚來。
杏衣女子背後,一個水紅衣裝的柔弱女子也跪著上前一步,扶住她道:“姐姐,不如就聽那月神醫的,就是改了姓,只要保得住命……”
她的話沒說話,就被那僕婦一口喝止:“表小姐,都這個時候了,您就別添亂,少說兩句吧。”
表小姐訕訕的“我”了一下,退後擦著眼淚。
杏衣女子卻似毫無生機般,倚在那僕婦懷中。
這時人群邊上的一個馬車裡,又傳來驚恐的喊聲:“太太,太太,小少爺不好了。”
杏衣女子渾身一震,就見她跌跌撞撞地也不顧僕婦地攙扶,奔向旁邊的那輛馬車。
馬車前頭兩匹毛色紅白地均勻過度的駿馬,環佩金玲,膘肥體壯,一應富貴氣象。
嶽箏卻在看到那婦人的容貌時,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竟是魯再晴!
前世與她只有二面,但嶽箏對她的印象卻深刻已極。
第一面是太妃生辰時,她見到了已有六個月身孕的魯再晴。她是那些貴婦中,唯一的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待她們知道各自都有喪子經歷時,彼此更是親近一分。
再一面,是她跟著太妃去流沙寺聽經時,遇到的。那時她已快生產,臉上也沒有了初見時的陰鬱。
她那時還對嶽箏說,等孩子生下來,月子裡還要請她去作伴。
可是沒想到,嶽箏再次得到她的訊息時,竟是難纏血崩而死。而她的丈夫,金川城的府君,也鬱鬱寡歡許久。
嶽箏去給她燒過一次紙錢,遇見了她抱著墓碑痴醉的丈夫。
還有,還有,一個女人!
她當時,對已經亡故的再晴只顧得羨慕了,竟沒有注意到那個女人是誰。
嶽箏心思急轉的這一瞬間,魯再晴悲傷欲絕的聲音已從車中傳出:“玄兒,我的兒,為什麼要讓你受這樣的苦?”
“你這個調皮的,不,都是孃的錯,昨天娘為什麼不看好你?”
聲音已經嘶啞,語無倫次。
嶽箏聽著,眼睛再次溼潤。
這樣的痛
做母親的怎堪經歷?
人群中也響起點點的抽泣聲,紛紛責罵起那月無人來:“這月大夫是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怎如此的狠心?”
嶽箏調整了下神情,走上前去。
她如今有異園,又知是前世的好友,便想去問問能否幫上忙。
車邊站了三四個個挎著藥箱的中年男子,也都是一臉惋惜的模樣。嶽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