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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福又喝道:“把船劃回來!”
魯膀子猶疑了半晌,忽然大叫一聲,縱身跳進水中。
“快下去追!”萬福命令道。
撲通、撲通……連著四聲投水聲,四個弓手跳進河中,兩個去追魯膀子,兩個游到船邊,爬了上去,將船撐了回來,押著阿蔥下了船。
阿蔥不住地哭著:“不關我的事,船上男的和岸上小姑娘都是彭嘴兒殺的,彭嘴兒是餑哥殺的!”
萬福驅馬過來,舉著火把照向阿蔥,叫道:“昨天到處找你們夫婦兩個找不見,竟然躲在這裡!”
阿蔥又哭起來:“那個術士也不關我的事,那天術士把我趕下船去了!”
“關不關,等回去再說——”萬福指著春惜和餑哥,吩咐那兩個弓手,“這對母子和餑哥也一起押回去。”
餑哥聽見,慢慢站起身來,悲沉著臉,望著墨兒道:“有件事要拜託你。”
墨兒忙道:“你說。”
“我弟弟孫圓,他在爛柯寺後面那個荒宅子的井裡。還有,替我回去告訴我娘,她給我的那些銀子我沒有拿,放在弟弟枕頭下面。”
墨兒獨自挑著盞燈籠,騎馬來到爛柯寺後的那座荒宅,這時已是後半夜。
月光下,四下裡一片死寂,只有一些蟲鳴。那宅子的門扇早已被人卸掉,只露出一個黑洞。墨兒下了馬,向裡望去,門洞內庭院中生滿荒草,一片荒敗幽深。一陣夜風吹過,那些荒草簌簌顫動,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雖然幼年時曾來過這裡,但那是幾個人結伴,又是白天,並不覺得如何。這時獨自一人,又是黑夜,心底升起一陣懼意。但想著餑哥應該不會說謊,孫圓在這後院的井裡,便將馬拴在門外一棵柳樹上,提著燈籠、壯著膽子小心走了進去。
庭院荒草中間有一道被人踩過的痕跡,應該是餑哥踩的,墨兒便沿著這條路徑穿過前庭,又小心走過空蕩蕩廳堂,來到後院。後院荒草藤蔓越發茂密,那口井就在院子右邊牆根下,只能勉強看到井沿。墨兒順著後廊慢慢走過去,撥開廊外一叢藤草,剛邁出腿,忽然聽到撲稜稜一陣刺耳亂響,嚇得他猛地一哆嗦,幾隻鳥飛騰四散,原來是驚到了宿鳥。
墨兒擦掉額頭冷汗,定了定神,才小心走到井邊。井沿周圍也生滿野草,不過被人撥開踩踏過。墨兒將燈籠伸到井口,小心探頭向下望去,井裡黑洞洞,什麼都看不到。孫圓是清明那天下午失蹤,至今已經這麼多天,就算他在井底,恐怕也早已死了。墨兒這才後悔起來,剛才不該謝絕萬福,該讓個弓手一起來。
他又將燈籠往井下伸去,抻著脖子向下探看,仍是黑洞洞看不到什麼。正在盡力探尋,井底忽然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哥!”
墨兒驚了一跳,猛地又打了個冷戰,手一顫,燈籠險些掉下去。
井底那聲音再次響起:“哥!哥!是你嗎?哥?”
似乎是孫圓的聲音!
墨兒忙大聲問道:“孫圓!孫圓是你嗎?”
“是!是!你是誰?快救我出去!”
墨兒忙將燈籠掛在旁邊樹杈上,取下肩頭斜挎的那捆繩子,是方才向武翔家借的。他將繩頭用力拋下井中,另一頭在手臂上繞了幾圈死死攥住。不一會兒,繩子被拉緊,顫動起來,孫圓在井底叫道:“好人!我爬不動,你拉我!”
墨兒忙抓緊繩子拼力往後拉拽,費了不少工夫,終於見一個身影從井口爬了上來,果然是孫圓,頭髮蓬亂,面色慘白,但看動作,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他爬下井沿,跌坐在地上,忽然嗚嗚哭起來,邊哭邊抬頭望向墨兒:“墨兒哥?謝謝你!謝謝!”
“你在井底這麼多天,竟然還能活著?”
“是我哥,他隔一天就往井裡扔幾個餅、一袋水,可就是不讓我上來!嗚嗚……”
墨兒把孫圓送回了家,尹氏猛地聽到兒子聲音,一把抓住,頓時哭起來。
墨兒悄悄離開,騎上馬向家裡行去。康潛、康遊、彭嘴兒和小韭相繼送命,餑哥又犯下殺人之罪,讓他悲鬱莫名。這時見到尹氏母子抱頭喜泣,才稍稍有些寬慰。
這時天色已經微亮,遠處傳來一兩聲雞鳴,街上還看不到一個人影。穿出汴河南街,沿著野外那條土路行了一陣,墨兒忽然看見前面隱約有兩個人,站在一棵大柳樹下,那兩人也似乎發覺了他,原本倚在樹上,這時一齊站直了身子。墨兒頓時覺得不對。
雖然這裡是城郊,但人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