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沒起過這樣的疑心,單單這人懷疑自己了呢?若只是因為自己如今經商,又會了西洋數理,也不是什麼值當讓人疑心的事情啊。
“咳咳,從前我是不成氣候些,只是正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我轉了性子而已。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就為了這個,竟也值當你綁了我?”
“你轉了性子,連頭腦也活泛了?我並無取你性命的意思,你若是老實說了,一會兒便放了你,你若是還要推推阻阻,花言巧語,恐怕與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賈璉沉默片刻,終是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低聲道:“我……我就是賈璉,至於這性子變了,是因我做了一場大夢。”
“夢裡頭,我成了個書中之人,最後妻離子散,下場淒涼。我的結局,我府上的結局,我在夢裡都一一得見。夢裡頭的那個我,彷彿是我,又彷彿不是我,我在夢裡彷彿過了數十載春秋一般。而夢醒之後,我卻有些難辨究竟那是一場大夢,還是我真的在一個不知何處的地方,過了那數十年。”
賈璉刻意說的半真半假,語氣也壓得極低,彷彿自己當真神遊太虛一番,白得了數十年光陰。
那人聽罷之後,卻靜默下來,兩人的呼吸之聲在屋裡顯得格外真切,賈璉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這會兒若是露了馬腳,那可就當真糟糕了。
況且,自己說的也不全是假話,這樣子一來也就可以解釋的通自己為何要拼命攢銀子了,做過那樣一場夢的人,無論真假,總會心有餘悸的。
倘若這人過會兒還要詢問自己那西洋數理是從哪兒學的,賈璉打定了主意,就咬準了是同那位世外高人伏地魔所學,至於是夢中還是醒時,那就再隨機應變吧。
“你……在夢中既然瞧見了自個兒的下場,那朝廷之事,是否也盡數通曉了?”
朝廷?怎麼好端端竟問到了朝廷,難道是……
賈璉頓時想到,方才這人既然提起了胤祥,那說不好真是朝廷的人,萬一是太子的人,來從自己這裡挖訊息的……
賈璉聞言即刻警覺,“那些……我都記不得了,我本就對朝廷之事不甚在意,你先下若要我說出夢中情景,我也是說不出來的。”
“一場大夢?這亦真亦幻間,確實也難以分清,究竟是一場大夢,還是實實在在的數十年了。”那人低嘆一聲,似是心頭有千萬分的感慨似的,又難以紓解。
賈璉正等著與這人繼續周旋,誰知卻聽他道:“賈大人,今日多有得罪,還望見諒了。”
賈璉一怔,尚不知該如何的時候,手上的繩索已被人解了開來。
伸手將眼前黑布掀起,賈璉先是一愣,而後心裡猛地打了個冷戰,俯身恭敬道:“下官給八爺請安。”
面前的胤禩恩了一聲,抬手虛扶了賈璉一把,“大人不必多禮。”
賈璉站在胤禩面前,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猛拍了一下,半晌都有些發懵。
這叫個什麼事兒?胤祥最要好的哥哥,把自己給綁來,還問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又懷疑自己不是賈璉……
“我方才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我二人並未過多交談,聽不出是我也是情理之中。”胤禩請賈璉走到一旁的圈椅中坐下,噙著不溫不火的笑意,“今日之事,雖是我唐突了大人,只是如今時局不穩,人心動盪,我也不得不多存了一分心思,還望大人勿要見怪。”
賈璉頓時明白過來,敢情胤禩是怕自己在玩無間道,利用胤祥。
他被人這樣無端忖度,本是有些不悅的,只是面前之人乃是當朝廉郡王,賈璉哪裡敢說出什麼怪罪之言,連忙搖了搖頭,問道:“八爺言重了,只是下官不明,八爺為何會猜測下官並非賈璉?雖說下官的性子是同從前變了些,只是這人若轉了性,也不是從前沒有過的事兒,何以八爺就如此懷疑?”
“賈大人初同胤祥交好之時,我只是覺得有些疑惑罷了,只是正如大人所言,這人若要轉了性子,也不是什麼過於罕見之事,故而也就沒有多想。只是昨兒個胤祥在四哥府上,議事之時,態度竟不似從前那般急進了。我心中奇怪,同他私下旁敲側擊的問了一問,這才知道那主意的由來,竟是因大人的一番言語所致。”胤禩抬起眸子瞧了賈璉一眼,淡淡一笑,“性子易改,只是連這朝廷大事都能說出不同見解來,絕非尋常官家子弟可以為之的。胤祥近些年雖沉穩了許多,只是我瞧得出,他對大人乃是推心置腹,若是被人利用了這份心意,那往後可就追悔莫及。”
賈璉這才明白,原來是自己對胤祥的提點招惹了胤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