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溫柔地凝視著這個人粲然的笑靨和他眉眼間流轉的溫婉——經過昨夜,東方不敗已是全然放開了心懷。這樣很好,他想,東方不敗就該活得恣意灑脫。
“裳弟,你當真很奇特,”東方不敗微有感嘆道,“我真沒見過哪個人能懂得這麼多。”善文、精武、通醫,道法樂理、奇門遁甲,無所不知。這等的奇人,這天下當真是罕有。
黃裳哈哈一笑,一把將對面的人拽過來,直讓東方不敗坐在自己的懷裡,狠狠地在他嘴上啄了一口:“黃裳若是太過無能,又如何配得上高高在上的東方教主!”
聞言,東方不敗嗔了他一眼:“貧嘴。”罷了,也是沒有推開對方,溫順地靠在這人的懷裡。只是提及這些,他忽地想到當初黃裳將記錄整理的那些道理,便笑道:“你的‘九陰真經’寫得如何了?”
黃裳微怔了下,遂淡然地開口:“沒再寫了。”
東方不敗有些奇怪地問:“為何不寫了?”
“只是忽然看淡了,寫下來又能如何?”黃裳輕聲解釋,“若真如你所說……我寫的東西,將來只引得各路貪婪的目光,攪得天下難得安寧,留著也是禍害。”
他原本想的簡單,把自己參悟冥想的道理記錄傳於後世,也是不枉他在這人世走一遭——或許於了無所依的自己,這也是一種存在的證明罷!只是聽到東方不敗說起數百年前的那些紛爭,便是覺得,甚麼傳世武學,當真是禍亂之源。
人心多貪婪。黃裳雖無普濟之心,卻也不想因一己之故,引發無數禍亂,枉送了無辜的性命。
東方不敗斂下眉眼,自然知曉黃裳說得極是有道理。武林中人,以武為尊。古往今來,這江湖糾紛,起因不免是無上武學與至高權勢……便是他自己,又何曾不是那些汲汲營取之輩其中的一員呢!
“若得機緣,”黃裳又道,“可收三兩門徒,便也能傳我這一身本領了。”
東方不敗輕笑:“裳弟確能當個傳道授業之師者。”
在懷中人的臉頰上輕輕地吻了吻,黃裳笑道:“且隨天意罷。”傳道授業甚麼,他還不見得有那個好耐心。
東方不敗笑了笑,不再說話。
清風拂面、花香怡人,兩人在院內舒適地靜坐了片刻。黃裳忽地出聲:“東方,你昨夜說,當年你奪了那……”想了下,道,“任我行的教主之位。如今他是……”
“被我關在西湖底下。”東方不敗淡淡地接道。
黃裳微蹙了下眉,心下略有意外:“為何留他性命?”以東方不敗的性情,怎會做出這等後患無窮的事情。
東方不敗低聲道:“任我行於我到底也算有知遇之恩,我既奪了他的位,又何必非得取他之命。既是鎖了他的琵琶骨,將其關在了西湖底下,料得他是無能再與我抗衡。莫論當年我滿心抱負,卻只得他的忌憚防備,便是想讓他任我行親眼目睹,我東方不敗如何將這日月神教發揚光大!”
卻不料,他的心性與想法,皆因一本葵花寶典而改變得徹底……想來,當年任我行也是料到這一切吧!當真是好深沉的心機!
“何況……任我行狂傲自負,我不殺他,只把他鎖在西湖之底不得自由,以他性情,這怕是比要了他的性命更是折辱了幾分罷!”
黃裳點頭,這倒也是符合東方不敗的行事,只道:“東方須知,斬草除根的道理。”他說得冷漠無情,卻是理所當然。
他黃裳不管這日月神教本是誰做教主,今日東方不敗坐著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那任我行一日不死,便始終是威脅東方不敗安全的隱患,更所謂勝者王敗者寇,莫說東方不敗奪位後關了任我行,便是殺了也是情理之事。
東方不敗一愣,遂勾起嘴角道:“想那任我行,還掀不起風浪,便是他今日逃了出來,我東方不敗又如何會懼怕?”轉而,他放柔了語氣,“若裳弟不喜,我立馬殺了他便是。”
黃裳微笑著搖頭:“東方做事自有道理,何況這本是你日月神教的內部事務,我不便插手。”
東方不敗不以為然:“有何不便。我東方不敗擁有的……”他輕咬了下唇,嗓音暗沉,“裳弟自然坐分一半。”
黃裳眉梢飛揚,道:“此事也不急,”任我行被關八九個年頭了,不差這點工夫,“你那日不是說這段時日江湖有異動,想要回黑木崖看看嗎?可準備好了,打算甚麼時候離開?”
東方不敗沉默了下,道:“裳弟你會不會……”
“別多慮,”黃裳柔聲道,“我本也沒準備長居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