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記在學校的地址都僅僅是北京。
好啦,我認輸了,你快出來吧……
冬雨讓空氣含著冰針一樣,每個骨縫都塞滿冰渣。
記得以前天氣冷的時候,他們就會抱在一起睡覺,那人最喜歡雷雨天和他一起躺在被子裡,哪怕不睡覺,就是緊緊貼著,抱在一起聊天都好。
他咳了兩聲,眼眶有點兒燙,不知是不是生病了,心臟痛痛的,漲滿酸澀。
你快出來吧,我認輸……你到底在哪兒啊……
求求你,出現吧……
他抽了口氣,屋外響起煙火的嗡鳴。
他們分手整整兩年的時候,他跌跌撞撞出現在周宗璋面前。那個比他年輕幾歲的中國男人,哦,不對,那傢伙已經放棄中國國籍,現在是位英國紳士了。
好吧,特麼管他是哪國人,我要的是你的下落!
他喝多了,要他來求周宗璋需要他付出太多勇氣。
冰山男嫌惡地瞥了他一眼,那樣子像極了親戚們當年看著邋里邋遢的奧列格。
“他……他哪兒?你特麼告訴老子,他在哪兒?!”
冰山男躲開他伸出去的手,他憤怒了,和冰山男扭打在一起。他沒想過自己會被這麼個混球小子揍翻,過量的酒精讓他敗得很慘,要不是奧列格及時救了他,他或許會在臉上留點兒疤。
你弟弟下手真狠,跟我有深仇大恨一樣……
他裹成個木乃伊,躺在病床上。
奧列格用高壓手段,黑白都用上了,終於從周宗璋嘴裡撬出一句話。
“我和他,也有兩年沒聯絡了。”
他本來不相信,但奧列格證實了這個訊息,周宗璋兩年裡寄出幾封信件,卻沒收到一封回函。
這個訊息簡直要了他半條命,那人視周宗璋為生命,甚至願意為周宗璋出賣肉體,他想不到有什麼理由能讓周宗瑜不和弟弟聯絡。
如果有,那只有一個理由……
那人…。。。已經……
瀕臨瘋狂的他抓住曾經和周宗瑜戀愛的女人,已經移民美國的女人被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壞了,哭著請求他的原諒。
他有點兒想笑,她挑唆那些混球欺負那人的時候,似乎沒考慮過原諒的事兒。
他並不想找麻煩,也不是來複仇的,他只想知道那人在哪裡。
女人哭喊著,說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想找他,可以去向劉教授打聽。
但是,劉教授患上老年痴呆。
阿爾茨海默病讓這位儒雅的教授變得很不討人喜歡,自從他記不住事兒,家裡人就開始疏遠他。
他拜訪劉教授家時,家裡只有一個脾氣暴躁的保姆。
北京的夏季,屋子裡被悶出一股子臭味兒。
老教授穿著開襠褲,扶著醫用置物小車在狹小的房間裡轉悠。
“他已經傻啦,你跟他說啥他都聽不懂的!”
保姆嫌棄地撇撇嘴,搖著扇子去隔壁房間看電視。
他注意到地面上有很多汙漬,似乎是劉教授失禁排洩的穢物。
他看了看這個小房間,只有一張床,一個凳子,一個床頭櫃。
“唉……你是不是老三家的?老三嫁的就是個外國人!”
老教授已經完全沒了曾經的樣子,頭髮因為打理麻煩,被剃掉了,下垂的嘴角不停流出口水,滴得襟前一片狼藉。
“劉教授,你記不記得周宗瑜?就是你以前的那個助手。”
“我不愛吃魚……卡到刺沒人管會死……”
他們完全沒法對話,劉教授根本不理解他在說什麼。
但他還是耐心的,一遍遍啟發老先生的記憶,雖然科學上講,他沒多大可能儲存那些記憶。
他在悶臭的房間和老教授聊了一下午,期間老教授就地小便了好幾回,保姆完全不管,只顧自己在旁邊屋子吃吃喝喝。
他幾近憤怒。
你看到自己尊敬的教授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會很傷心吧?
心情鬱卒地離開時,劉教授推著小車有些乞求地問他:“老三家的,你啥時候再來?”
他笑了笑,“你想見我的話,我每天都來。”
但是,第二天,他被劉教授的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堵在門外。
中年男女狐疑地打量著他。
“你什麼來頭?想幹嘛?”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只是和劉教授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