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劉教授……”
“你找我爸幹嘛?他老年痴呆,早就認不得人了。你找他,什麼居心?”
他沒說話,聽到中年人們用北京方言交流,大意是講,現在外國記者就愛在中國亂拍亂寫亂採訪,洋鬼子沒一個好玩意兒。
他不知道該怎麼辯解,於是只能笑笑,說,“我想找一個人,現在只有劉教授這裡能有點兒情報,所以想買些線索。”
聽到“買”這個字眼,三個中年人都靜了一下,你望我,我望你。
“你留個聯絡方式吧,我們先和父親溝通一下,要是有什麼能給你幫忙的地方,我們到時候再聯絡你。”
他按照要求給他們留下聯絡方式,不出兩天,他就收到了回覆。
這次再去劉教授住的小房子,屋裡乾淨了許多,雖然突擊打掃過,但屋裡那種長年累月積攢的臭味還是很濃郁。
他在劉教授一個子女的陪同下,緩慢地和老人家交流了一下午。然而收效甚微,劉教授這樣子,顯然是被放縱病情的後果。
徒勞無功地交流了一個多月,劉教授的三個子女都有點兒煩,因為他還沒付錢。
他們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還沒訊息,那他就不用再浪費時間。
九月末,北京似乎快進入雨季。
憋悶了許久,這天終於下起雨。
他和劉教授相顧無言,都呆看著窗外的雨幕。
“那個地方,也總是下雨。。。。。。”
劉教授又在自言自語,他聽著,思維卻不受控制地想著那個人。
“一場秋雨一場涼。”
他聽到這句話,想起那人也常說。所以到了秋天,不管天氣再怎麼熱,那人都不讓他再吃冰西瓜,久前的腸胃炎還總被不斷提起。
“山裡有座大房子,特別大的房子。。。。。。他就住在那座房子裡。。。。。。”
他皺了皺眉,疑惑地望著癔症般喃喃自語的老先生。
蒼老的臉轉過來,一雙渾濁的眼睛從鬆垮的眼皮下露出,正正盯著他。
“。。。。。。他總是在石板上畫畫,總是在畫。。。。。。”
他難以自制地顫抖,心臟突突地跳。
“我從沒在年輕人裡見過那麼紮實的畫工,他總是蹲在水渠邊,我見過他很多次。。。。。。”
“那裡總是下雨。。。。。。”
蒼老的聲音又回到原來的話題,兜兜轉轉重複著下雨的事兒。
他心急火燎,恨不能讓老人家吐出那個下雨的地方究竟是哪。可是他不敢打斷老人的思緒,那些回憶在逐漸空虛的大腦裡脆弱得像薄冰。
他憋著氣等待,眼裡急出淚。
屋外的雨聲更大了,嘩啦啦的掩蓋了許多聲音。
“每次下雨的時候,他就不在水渠邊畫畫。。。。。。而是畫在有屋簷的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