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養大了秦睿,到他走了,也許秦睿能夠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就一會兒就好了。活得像個人。
巨大的轟鳴聲之後,飛機漸漸昂起頭,開始往上空慢慢攀爬,往下看去是漸行漸遠的海灣,沙灘,棕櫚。穿過雲層,衝破氣流,顛簸之後慢慢趨於平穩。
金色的陽光透過機窗照射進來,落到人的臉上,身上,腿上。連睫毛都在陽光裡變得輕盈而透明,楚易仰著頭,睡得東倒西歪的,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秦遙拿了支吸管,塞到楚易嘴巴里,他拆了一袋早準備好的跳跳糖,順著管口倒進去。
楚易覺得嘴巴里有點麻,然後好像很麻,然後流了好多口水。
第八十六章
“我艹。什麼東西。”如果不是有安全帶,估計楚易得從座位上跳起來。細碎的顆粒滿嘴亂竄,口腔裡全是帶著酥麻的感覺,唾液順著嘴角留下來,楚易手忙腳亂的找來紙巾擦了擦,揉成一團對著秦遙扔過去。
“找死。”
秦遙擋開了那紙團,笑道:“睡得舒服嗎?快到了。”
楚易揉了揉眼睛,往後瞟了一眼,秦睿還合著眼,不知道醒沒醒。楚廣敬肺炎復發,秦家安排了這一趟飛機提前送他們回去。對於那天晚上秦睿的那些話,楚易沒表態,他也給不出來任何態度,他們之間的矛盾回過頭來看其實相當的尖銳。不僅僅是他,而是秦睿和任何一個想要和他維持關係的人之間都存在著也許永遠無法靠近的難題。這是用一兩句話無法抹除的。
沉默是最直接的拒絕,楚易的不表態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做出了決定。
秦睿清醒得很,他只是在楚易醒過來的時候刻意的閉上了眼睛,秦遙的小動作他倒全看入眼了,但並沒有任何阻攔的想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心裡有不小的疑惑,似乎獲得楚易的認同和喜歡也談不上是多麼高深的事情,至少在秦遙那裡是這樣。
縱觀兩個人從相識開始,大部分時候都逃不掉吵吵鬧鬧,意見相左的時候更多,要說有多少利益交集也不至於,就更不存在讓步和付出。這樣的關係反而比他和楚易之間的更融洽些。但他永遠不可能像秦遙那樣對待兩個人之間的相處,關係越深就越複雜,隨之而來的是不得不面對的個體之間的差異,這樣的差異勢必會引起各種各樣的矛盾。
大部分人之間的矛盾都是可調和的,但是問題出在他自己身上,他的缺陷和他的特殊性也許會將他和楚易之間的矛盾帶向不可調和的地步。這是秦睿沒辦法容忍的。
他已經不能再去強求楚易為他做出改變,又或者強留在他的身邊,基於愛這種東西的基礎上,這樣的行為是不被認可的。而從他內心來說,他也不願意做任何勉強楚易的事情。
這意味著他必須單方面的保證他們之間的矛盾永遠處在可調和的狀態。這意味著他必須單方面的做出犧牲,因為使得矛盾不可調和的元兇是他,而不是楚易。最大限度的犧牲成型的觀念,價值,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這些東西隨著年齡的增加已經逐步穩固,打破重置所需要的毅力是空前強大的。
好在他透過那場對話對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有了更進一步的定位,至少楚易仍然喜歡他,事情就還沒有糟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但秦睿的擔憂遠遠不止於此,任何思想性的東西對於脆弱的生命來說都是無病j□j,沒有生命作為承載,任何感情和思想都沒有意義。
莫凌東死時帶著的那張照片,喚起了太多可能出現的後果。就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將秦睿的脖頸緊緊的捏在手裡,隨時可能讓他窒息。他雖然從未招搖過他和楚易的關係,但他也同樣沒有避忌過,而複雜的秦家內部關係與外部關係必然會多少讓這種關係陷入一些看不見的危險當中。
他突然對自己一直以來放肆的行為感到心驚肉跳。
那張照片,無疑是最直白的挑釁與暗示。
關於Z市的那幾起案子,秦睿也有不少的疑惑,除開證據來看,儘管前後案件的犯案特徵不盡相同,從繁複到簡單,從精緻到粗糙,但核心標籤卻幾乎沒有改變:同性戀,男人,犯案現場利落乾淨,犯案者條理清楚,目的性非常強。
假設後期的犯案不是模仿犯罪,那麼兩者間就出現了一個矛盾,是什麼原因致使兇手改變了犯罪模式呢?除非出現重大變故,連環犯罪是很難隨意去改變這些特徵的。而重大變故同時也意味著一定是有跡可循。
這個痕跡,在哪裡?唯一一起非連環兇案特徵的殺人案,陶媛案件的出現正好在時間點上吻合這個痕跡。也就是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