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4)

演是像水。水本無味,能容百味,便成至濃滋味。

分開拍攝了幾天,馮楚建每天盯著天氣預報等雨。要拍街景,人工造雨拍出來還是假。

劇組有人私下就議論,馮楚建學汪鎧然學上癮了。學什麼不得,偏學這個。這個時代什麼不是假的,黃金白銀是假,臉是假胸是假,拍片就是假的嘛。他什麼都要真,叫底下人怎麼做。

陸正康聽見閒話,笑笑而已。他不會讓工作人員難做。他有同感:馮楚建此次太用力,一根弦繃太緊,總會斷的。

後來大家都沒料到,斷在周良蔚那裡。

馮楚建等來一場豪雨的訊息。他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好像年輕十歲,第一次做導演。

陸正康那邊今天收工早,兩邊離很近,他就搭劇組的車去看另一邊拍戲。

“拍攝進行中”的黃牌很醒目,周良蔚那一組剛剛到,場務忙著架機器連電線、調整攝影機升降高度。陸正康走近時聽到聲音很大地“移走啦”“得不得”。

周良蔚和馮楚建站一起。馮楚建紅T恤白帽子,他有導演的通病,手臂揮動的動作很大,周良蔚跟他交流,試著走位。

拍攝場景就是那麼亂的,人那麼多,耳機、呼機裡那麼鬧。出道兩年擔正拍一部武俠劇,請來的文學顧問,某小姐,看到片場,大失所望。她問這怎麼跟電影裡的不一樣?人來人往,亂成一團,譁,嚇煞人!

這個讓她大失所望的沒有背景音樂和燈光的世界,卻是另一些人夢想的舞臺。陸正康和周良蔚當年累,好在他們是男人,撐得住不會倒。

陸正康自己都驚訝,當年怎麼會有那種膽量和激情,跟公司鬧加工資,讓高層覺得你一紅就不服管。那時做人太沒眼色,人家隨便出手搞你一下,已夠你獨自淒涼,滿肚憤懣,險些埋沒。

比起另一些人,他又足夠幸運,終究沒有埋沒。他們出道那時動盪大,也好出頭。不會如現在入行新人,熬到三十才挑大樑。

成名哪裡是易事,比如姚氏電影這幾年捧的卓安琪。姚太的授意,她在上升期,和陸正康搭檔過。

卓安琪被罵是木頭美人,不過註定她該紅——會演的沒她敢脫,敢脫的沒她會演。宣臺別的女星是選美被髮掘,她卻是三流模特轉行。雜誌報紙早就挖出來了,野雞大學肄業,打工掙得兩萬,一萬五訓練,五千出鏡。她第一場秀是露天比基尼,深秋初冬,凍得感冒。

姚太捧的,她和他,是一類人:要名不要命,對自己狠也不在話下。他們想要的,姚太給得起。

陸正康和卓安琪最大的不同,或者只在於他已得到,已習慣。再看她,便油然而生一種老鳥的不可思議,我曾經也狼狽如斯?

陸正康想做偶像,但被人頂禮膜拜,有時亦覺不真實。好似一覺醒來,睜開雙眼,就已走上神壇。上了神壇,再下不來。當然下不來了,他僅是偶像,又不是周良蔚。

周良蔚做戲,哪怕是室內景,也會不斷地吸引人圍繞。最終人輕輕地、屏息地越圍越眾。你說他是燈光,吸引飛蛾?也不是。

陸正康有個比喻,某次他在記者面前笑容滿面、輕描淡寫地誇,周良蔚入戲簡直像個漩渦。

他這次也像個漩渦。

陸正康看了下他們那組今天要拍的戲,第44場。大概是講陳熙知道自己絕症沒救了,就辭職,在死前努力把這幾年積蓄揮霍掉。他去賭錢,老天跟他作對似的老是贏;去招…妓,那個女孩子生理期。更荒謬的是她向他表白,她居然在一天之內愛上他。

陳熙踩著拖鞋,痛不欲生地在樓下吸完一根菸,重爬回她破舊的公寓房間。她來開門,哭過又洗了澡,頭髮水滴滴的,眼淚也滴滴的,說你還回來幹什麼我說過今天做不了生意!

然後鏡頭移開,傳來輕輕的啜泣聲。舊公寓外面是東南亞某城市擁擠的萬家燈火,再移進樓道里,909B室外,地毯上放著兩雙鞋。

陸正康在旁邊看,看著看著,有一點點不知該擺什麼表情。

導演面前有三個螢幕,三臺機不同角度拍攝,中間一臺拍到面部特寫。周良蔚看了女演員一眼,只是眼睛一閃,然後又避開。像夜裡海上,兩艘船靠近時,在水面上閃一下就無處追尋的燈光。離陸正康最近的螢幕是從他們頭頂上拍的畫面。

虧馮楚建想得到。從他們頭頂拍。螢幕上是周良蔚的頭髮,從雨中走上來,他的頭髮是潮溼的,像用了很多髮蠟。頭髮往後梳,露出額頭來,高光在額頭、眉骨、鼻樑。他的臉的很大一部分藏在陰影裡,眼睛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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