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地擁在懷中。
七月,整整一個月,一到晚上柱子娘從西牆頭上張望科考隊的院子時,總看到王芃澤的屋子裡大燈泡白花花地耀人眼,因為天熱屋門敞開著,王芃澤和柱子並排坐在方桌旁,柱子埋頭寫作業,王芃澤一隻手給柱子扇扇子,一隻手不時地伸過去指點。另一個房間裡,老趙、大劉、小劉、小彭在打撲克牌,每次都小心翼翼地不敢發出大聲,怕影響了王芃澤和柱子。
王芃澤對柱子說:
“我現在唯一能幫你的,就是教你把功課學好。我沒有能力直接給你找個中專上學,你必須考出足夠的分數。”
王芃澤計劃著讓柱子在七月裡把初中的功課全部學完,再去上初中時就會輕鬆很多。王芃澤寫了個時間表,要求柱子每天晚上按時過來。時間一到,他就停止和大劉他們討論問題,獨自坐在屋子裡等,如果柱子遲遲不來,他就到隔壁院子去找,催著柱子爹去接過柱子手中的活兒。
催過幾次之後,柱子娘抱怨道:
“你是做官的,直接給柱子找個工作好了。天天拉著柱子在屋裡又寫又算有啥用。”
王芃澤聽了只是笑笑,不作答覆,他知道柱子娘其實也並不需要回答,柱子娘只是隨口說一說,大腦裡對所說之事沒有任何概念。有一次該上課了柱子又沒來,王芃澤走出院門,看到柱子在修羊圈,柱子爹不在旁邊,王芃澤就開玩笑地催促柱子娘去替下柱子,沒想到柱子娘立即過去接過了柱子手中的工具。
這讓王芃澤很驚訝,他漸漸發覺柱子娘其實是個很容易指使的人,只要你開口她就會幫忙,只不過別人畏懼於她的體型和她的木訥,不敢開口罷了。
王芃澤把這個發現講給柱子聽。柱子冷哼了一聲,眼中是狠狠的目光。王芃澤看到他心中的積怨如此深而頑固,也不敢再說了。
七月底,王芃澤把語文和數學各寫了一套題讓柱子做,滿分100。柱子大汗淋漓地做完,王芃澤仔細批改了,都是60分多一點兒。柱子沮喪地問王芃澤:“叔,你覺得我以後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芃澤讓柱子面對他坐著,坐正了,認真地說:
“你將是一個不為名利誘惑,不被道德困擾,遵從自己內心的感受,來去自由的人。有一天你會擺脫所有的壓力、煩惱、膽怯、怨恨,你將會覺得人生很快樂。”
柱子被王芃澤的這幾句話說得目瞪口呆,想了半天,疑惑地問:
“你怎麼知道?”
王芃澤笑道:
“因為我在夢裡看見過你,你獨自走在一片荒野上,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可是你面帶笑容,走得大步流星,毫不在乎環境有多惡劣。”
這些話語在屋子裡響起時,柱子怔怔地盯著王芃澤的臉。他看到燈光垂直地瀉落著,王芃澤的額頭一片閃亮,像是去往未來的信念的閃光,而額下和鼻翼籠罩著濃濃的陰影,像是隱約而凝重的記憶。
八月,另一隊科考人員也來到了灣子村,大卡車拉來了許多鋼鐵工具,在灣子村外的丘陵中搭起帳篷,豎起鑽井開始鑽探。一部分人住在帳篷裡,一部分人和王芃澤他們住在一起。為了進出方便,隊長帶人幫科考隊開闢了一條簡單的路,讓大卡車可以從科考隊的院門外往西直接開到工地。這下柱子家的隔壁熱鬧極了,天天人來人往。
科考隊裡原先的五個人一下子忙得團團轉。老趙的後勤工作一下子繁重了,許多事要記,許多東西要買,沒時間做飯,王芃澤就透過隊長僱了幾個村裡的婦女來做飯。柱子娘沒有被請,憤憤不平,一有時間就隔著牆和對面做飯的婦女們拉家常,挑剔她們菜洗得不乾淨。小彭跑進跑出,身上似乎總是沾著泥土。有一天大劉和小劉終於有空兒坐在門口,小劉唉聲嘆氣,柱子問大劉:“我叔呢?”大劉愁眉苦臉地隨便指了個方向,回答:“肯定在工地呢。”
王芃澤是這裡邊最忙的人,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跟著他問這問那,被大卡車拉走了,又被吉普車捎回來了,飯都顧不上吃,手拿兩個饅頭一邊走一邊啃。有一次不知是誰出於好心在王芃澤的饅頭裡夾了一大塊兒瘦肉,王芃澤咬了一口,被旁邊的幾個同事看到了,紛紛開玩笑說老趙偏心。王芃澤覺得尷尬,回來後把老趙拉到牆根下批評,老趙直喊冤枉,說我沒有啊。這時柱子孃的臉又在牆頭上出現了,說:“我知道是誰幹的。”然後指著其中一個做飯的婦女,“就是她。”王芃澤和老趙面面相覷,並沒有說什麼,可是第二天那個婦女就不來了。於是,柱子娘加入了做飯的行列。
經常一連好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