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不疾不徐,扯著嘴角有備而來:〃至於我對你餘情未了,你也知道這是誤會,是你自作多情了。〃
他鮮少如此長篇大論,還意外得有理有據,顯然是調整過了情緒,準備好了各種應付方式,鍾巖聽得一楞一楞,一時竟然從馮以辰嘲笑的神色裡看出了氣焰高漲,得意洋洋。
馮以辰終於掰回一城,把上風佔了去,倒也懂得見好就收,不落井下石。他接著說:〃現在給你接的廣告雖然只是個平面的,但是這種一線大牌對你的形象很有幫助,你終於不用只拍靠賣屁股形狀的廣告,應該高興一點。還有《影視圈》的專訪,影響力比十個電視訪談節目都大。要拍電影,等有好劇本再說,我不會再讓你浪費時間在垃圾劇本上,你死了這條心吧。〃
鍾巖有點恍惚,看著他一張一合的薄唇,語氣略顯冷淡,聲音柔和清亮,驕傲的小少爺露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氣勢,似乎是要把以前因為偽裝而不敢大張旗鼓去管的事統統納入麾下,肆意盡情地掌握在手中,他連插嘴的份都沒有,更不談挑三揀四。
鍾巖配合著攤手認輸:〃好,一切都按你說的辦。〃
馮以辰滿意於他的乖順,口氣放柔說:〃我都是為了你好,你聽話就對了。〃
多像哄自家的小貓小狗,打一頓再擼一下皮毛,宣告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切都是出於愛。
鍾巖小時候沒怎麼有爹孃管過,他娘死的早,爹再娶後基本上是對他不聞不問,沒有被成功有效地培養出對打是疼罵是愛的相處模式深深的認同感,他心裡暗暗笑話馮以辰到底還是被寵壞了,覺得全世界人民都要聽他的命令,一邊捕捉到這或許是個和小少爺求情的好機會,於是走到他面前半蹲下,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語氣溫柔又誠懇:〃都聽你的,你能不能不為難方凌?我昨天有錯,不該故意氣你,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要我跟誰斷,我就跟誰斷,你不要生氣了,嗯?〃
天地良心,他昨天一個人像傻子一樣,對鏡子彩排了那麼多個版本里,都沒有這樣一個低三下四,口氣溫柔到宛如情人的一版。
紅暈慢慢爬上馮以辰的耳朵尖,他認真地看著鍾巖的眼睛,像是判斷他的道歉裡是否飽含著令人愉悅的誠意,最後松下肩膀撇了撇死鴨子嘴硬般嘟囔說:〃你態度早這麼合作,哪來那麼多事。〃
鍾巖一時間不知道該笑他拙劣又幼稚的手段,還是該笑自己不自覺就忘了這小少爺怎麼把自己騙得團團轉,看他這小模樣,心尖都酥了,離再次淪陷不遠。
他又摸了摸傲嬌少爺的腦袋,站起身來摸了一把臉冷靜一下說:〃午飯吃什麼?我做吧。〃
如果不執著於前塵往事,鍾巖發現和馮以辰之間的關係也不是那麼難處理。
不執著恰恰是鍾巖位數不多的優點之一。沒辦法,在這種地方翻爬滾打的人只要一較真,日子那是一天都過不下去。這也算是小少爺給他的教訓……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
他搞不明白馮以辰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放著大好的少爺生活不過,回國了還要跟他糾纏在一塊兒,但有錢人的心態,他一個小明星如果能弄得懂,那屌絲就可以逆襲成高富帥了。
於是也不執著了,大不了就當馮以辰三年前沒玩夠本,他就看他還能翻滾出什麼花樣來,反正自己渾身上下也沒什麼值得他覬覦的地方,他安排的工作,自己去做,他說的話,自己左耳進右耳出,實在炸毛了,怎麼哄人誰都不會比他鐘巖更得心應手,想來這種日子也不見得有多難過,等他玩膩了,總有拍拍屁股走人的一天,鍾巖覺得這一天也不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這麼決定好了,兩人只談工作不談風月,相處模式越發生分客氣,讓鍾巖十分滿意。
坐在保姆車上,鍾巖這天應約赴一個訪談,時間地點都是馮以辰約好的,鍾巖側頭撇了一眼正在翻雜誌一言不發的馮以辰。他嘴唇緊抿,渾身散發著不想說話,別來惹我的氣息,鍾巖當然不會自找沒趣,原來想開口問問他們這是去哪兒,末了還是摸摸鼻子作罷。
司機老趙把車停在一家本市有名的高檔茶樓,鍾巖跟著馮以辰下車進門,大堂經理點頭哈腰把他們迎進準備好的包間,完全被忽視掉的鐘巖恍然以為自己化身為馮以辰的小跟班,那可憐的一星半點的明星效應在小少爺的光環下岌岌可危,趨於透明。
包間裡,《影視圈》雜誌的記者朱莉已經到了,見他們來,禮貌而熱情的打招呼,取出錄音裝置和準備好的問題,略顯尷尬地忘了一眼好整以暇坐在邊上,完全沒有要離開意思的馮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