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頭來,認真地說,“理由是因為,我極愛他。”
老君微微笑道,“哦,終於肯說了。有多愛?”
薛允誠道,“願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老君道:
“哦,好,好。”
薛允誠突然紅了臉,吃吃艾艾地說,“老君,那個,練離,是——是個男孩子。”
老君吹一下鬍子,“篤,你以為我老眼昏花,男女都分不出來了嗎?,這孩子。”
薛允誠頭垂得更低,“不是……我以為……因為……我們——都是男的——我以為……”
老君又大笑出來,說,“我是道家出身,今兒,卻要給你講個佛的故事。來來來。坐一下。”
允誠道:
“老君,練離他!!”
老君道:
“放心放心,那孩子,命裡註定有此一劫,他得經歷滿羅,多一時,少一時都是不行的,來,聽一聽師傅的這個故事,與你有益的”
老君拉了薛允誠在棋桌旁重新坐下,老君說,“從前,有一位向佛的王子,可是,他禁不住情慾的誘惑,因為有一個很愛很愛他的女孩子。王子來到佛的面前問佛他應該怎麼做,佛問那女子是否真的很愛他,他答,很愛很愛,無論發生什麼都愛。”
薛允誠聽住了,問,“後來呢?”
“後來,”老君道,“沒有後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了後來?”
老君道,“後來,王子就徹底歸依釋門了。”
“為什麼?我不明白,不是有一個很愛他的女孩嗎?”
連一旁侍候的小仙童都聽得入了神。
老君道,“佛說,愛?真的愛麼?那不是真愛啊。有多少人,懂得真愛啊?佛告訴王子,有一種方法可以證明女子對他的愛有多真,他去做了,結果很失望。”
“他是怎麼做的?”
“佛用法力將王子變成了一個女子。然後,愛他的女子見他已不是那個她愛的英俊的王子了,便含淚離開了他,而王子,也從此大徹大悟,因為她愛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心。”
薛允誠緩緩地笑了,他好象有許多許多年沒有這樣笑過了。他說,“我懂了。”
老君接著道,“佛說,真正的愛,不管對方是什麼人都去愛的才叫真愛,只要有真愛,又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呢?地位,年齡,乃至性別,都不是重要的啊,重要的是真愛,愛他的人,更要愛他的心啊。”
薛允誠問道,“您說的王子,他是誰?”
老君慢慢地笑道,“他麼,現在世人都稱他為,觀--世--音。”
老君說著,從衣襟裡掏出光澤如玉的藥葫蘆,倒出一粒藥來,裝入一個墨玉盒中遞給了薛允誠。
仙童這時撤下了殘茶,正要換了新茶來。老君說,“只倒一碗茶來吧。咱們十殿閻王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喝茶,不要浪費了我的好茶葉,是王母賜的呢,她老人家越老就越發地小氣起來。統共就賞了那麼一小筒。大侄子,不送哦,有空帶小練離上來陪我下棋。”
薛允誠握緊了手中的小盒,忽然地就溼了眼睛。
薛允誠帶回了老君的仙丹。
可是練離的牙關已經咬緊了。
薛允誠捏住他的下巴,想撬開他的牙齒,但是不行。
允誠摸摸練離散在臉旁的頭髮,輕輕地喊,“練離,練離,你不想我留你了嗎?想的話就張開嘴。”
練離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彷彿經過了極大的努力,他的牙關慢慢鬆開。
薛允誠把丹藥喂到練離的口中。
允誠扶摸著練離的面頰,湊上去細看他的眉目,他的容顏在這一個多時辰里居然清減了這麼多,因為昏睡,無法看見他清水一般的妙目,也無法聽到他利落的嗓音,他的樣子乖覺了許多,卻沒有生氣。
允誠的手心裡全是冷汗,象是他所有的擔心直到這一刻才一下子從心裡蒸騰出來,他低低地說,“睡了這麼久,快醒。”
那個孩子,好象從來沒有那麼聽話過,他緩緩睜開眼,似乎這個動作讓他很累,眼睛緩緩地合上了,接著又努力地睜開。
允誠的臉上有了笑意,“看清楚,還記不記得我是誰?”
練離唔嚥了一聲,一顆很圓潤的淚珠很慢很慢地滾了出來。
允誠用大姆指沾去那滴眼淚,說,“哦,別委屈了。”
這是他說過的最溫柔的語句,帶著一點寵溺,當然不是很明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