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頭長長的秀髮。
黑君黎想,她不象是地府十殿的女侍啊。這裡的女侍原本稀少。女性的仙家與人間的女性一樣,屬陰性,與陰間相斥,所以不宜在此久居,僅有的那幾個,都是八字至陽的女孩子,負責些針線細活兒,那些黑無常都很熟悉。這一個,單從背影看便眼生得很。
黑君黎問:“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那個人轉過了身。
是一張極年青的面容。夜明珠的光也沒有的晶瑩皎潔,秀麗的眉頭微微蹙著,一點點的不耐煩。(猜猜他是誰?猜猜。有看到這裡猜中的嗎?舉手。)
黑君黎張開闊大的嘴笑起來,溫和地說,“小姑娘,你怎麼在這兒?女侍們都在西殿那裡住著。快回去吧。”
那孩子臉上若有若無的笑容象被一隻大手抹去了似的,眉毛斜斜飛起來,飛入鬢角。
黑君黎看她不做聲,心裡暗說不妙,這個孩子,別是王新近收的侍妾吧。沒聽見說啊,再說,王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不過也難說。
正在尷尬間,有人咚咚地跑了過來,脆脆的少年的聲音傳來:
“七哥,七哥。是你來了麼?我來了,我來了。”
進來的是少年時期的薛允誠。臉還是孩子的輪廊,溫白圓潤的,不似後來的清晰,神情卻活潑許多許多。
黑君黎想,王的七哥?在哪裡呢?
突然聽到對面的那個散著長髮孩子說,“你可來了。等你半天,我都洗完澡了。”
那是男孩子清越明淨的聲音。黑君黎嚇了一跳。
薛允誠撲到那少年的懷裡,“七哥七哥,我有公事要理呢。你可帶了什麼好玩的東西給我?還是要帶我去哪裡玩?”
那少年親熱地捏捏薛允誠的臉,“七哥自然是有好東西給你。”
黑君黎這才明白,這位原來是地府七殿的王董允諾。他趕緊恭身施禮。
薛允誠過來拉著他的手說,“黑哥哥,不要這麼拘謹。”
少年只從眼角瞥黑君黎一眼,淡淡地說,“小弟,你的這位屬下,眼神有點兒問題。”
薛允誠道:“哪裡會,黑哥哥的眼神最好了。什麼樣的大鬼小鬼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董允諾冷哼一聲。轉身坐在椅子上,說,“黑火炭兒,給我倒杯茶來。”
薛允誠笑彎了腰,“七哥你的嘴還是那麼尖利。”
黑君黎也不生氣,轉身去倒了茶來。
董允諾甚至都沒有嘗一口便說,“這雪嶺青碧是要八分滾的水沖泡的,你這水溫不對,葉子都黃了,看了就倒胃口。重泡過端來。”
黑君黎說,哦哦,好的好的。
薛允誠知道自己的這位小哥哥,從小因為長得在兄弟中最好,所以最受母親寵愛,哥哥們都護著他疼著他,連下面的三個弟弟也要讓他三分,所以性子很有幾分驕縱。他最討厭的一件事,就是別人把他錯認做女孩子。
小時候,母親想個女兒,卻一連得了六個兒子,生第七個,看那小小嬰兒,玉雕粉堆一般,以為是個女孩兒,卻不料又是一個男孩兒,母親失望之餘,也不顧老閻王說荒唐,從小把董允諾當女孩兒養。直到他快十二歲時,懂事了,死活不肯再做女孩子打扮才恢復男兒的身份。這是他心底的一個痛處,兄弟們提都不敢提的。
不一會兒,黑君黎又端了茶來,這一次,董允諾伸出細長白暫得透明的手,將杯子端到眼前,又豁啷一聲丟回到桌上,“這次水溫又過低了,葉子都還縮著,小弟,你的這位屬下,不僅眼神差點兒,腦子也不靈光。”
他的聲音帶著一點軟軟的上揚的尾音,即便說著刻薄的話,也清冽動人。
薛允誠嘟起嘴說,“七哥不要罵黑哥哥。他最疼我最幫我啦。”
黑君黎呵呵地笑起來,說,“我是笨手笨腳的,不懂風雅的東西。七王爺不要生氣。乖乖的,等我重泡了來。”
他平時哄慣了薛允誠,一時間竟然沒有查覺自己語氣有哪裡不妥。
董允諾聽他那哄孩子的口氣,氣得飛紅了臉,晃著手指對著薛允誠說,“你對下屬太過寬了。會縱壞他們。”
薛允誠說,“才不會。”
那一天,黑君黎一共泡了六次茶。最後一次端來說,“來來來,嚐嚐,這次合適不?”
他的臉上,完全沒有怒色,只有一派憨憨的寬和,不知為什麼董允諾看在眼裡就更氣,彷彿他是故意這樣做,只襯出自己的幼稚與無理。正好他也口渴得緊了,端起來便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