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沒辦法回答,他甚至沒辦法迎視大徐黑沉沉的眼睛。他知道大徐一直都很尊敬自己,呼自己為“徐哥”,把自己當成是斯文教養和正直端方的楷模。如果自己在他面前承認了與周盛的“肉體關係”,大徐會怎麼看?怎麼想?他會在一瞬間幻滅,覺得“徐哥”原來只是個下流、汙穢、不堪入目的變態嗎?
徐偉平一時間煞白的面孔和沉默的態度,令徐有樹彷彿一下子確認了什麼,他猛得抽出兩隻手,緊抓住徐偉平的肩膀,緊盯住他的眼睛,厲聲低吼:
“他真得對你……是不是他逼你的?!”
熊熊的怒火在徐有樹漆黑的雙眸中劇烈燃燒著,亮得出奇,這讓他一瞬間戾氣十足。徐偉平從來未曾在別人臉上看到過這種暴戾的神情,簡直可以用殺氣騰騰來形容。徐偉平心中一陣驚懼,莫名感覺到一種恐怖。
“大徐,你別激動……你聽我說,不是你理解的那樣……”
“俺理解成啥樣不要緊,你只要跟俺說是?!還是不是?!”
“……不是!”徐偉平幾乎用盡全力才咬著牙迸出這句話。說完他就後悔——大徐暴戾的眼神令他害怕,他不敢在徐有樹承認他與周盛的關係都出於被逼無奈,他害怕自己只要點一下頭,大徐就會在衝動下去幹什麼傻事!更何況,本來他與周盛之間的恩怨糾纏就很複雜,不是一句“逼迫不逼迫”能說得清,所以他只有一個答案:不是!可是這句“不是”一出口,也就等於承認了自己同性戀的身份。大徐能不能接受?會不會當他是變態?還能象以前一樣尊敬他?親熱的喊他“徐哥”?還能當他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好兄弟嗎?
聞聽到徐偉平的答案,徐有樹的臉一下子凍住般沒有表情,手霍得從徐偉平的肩膀上垂下去,他斬釘截鐵的說:“俺不信!”
“大徐……真的,沒有人能逼我。這種事都是自己願意……”
“不可能!”徐有樹粗暴的打斷他的話,“你這麼幹淨斯文、本事這麼大的一個人,怎可能……怎可能願意被男的壓在下面搞……!”
徐偉平驚愕至極,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站立不穩。好不容易穩定住情緒,他突然轉過頭就向亭子裡扔紙飛機玩的小維走過去。“小維!——”,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羞憤已經變了調,沙啞可怕。
小維沒聽見,徐有樹卻一步攔在他的面前,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張攥成一團的紙。徐有樹三下兩下的把它展開,骨節粗大的手指卻在不由自主的發抖,因而撕掉了好幾個角,都沒有完全把它展開抹平。徐偉平一把搶過來,自己開啟看。
原來是小維畫的一副畫。幼稚雜亂的線條塗滿了整張紙,如果不是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什麼明堂。徐有樹指了指左下角一個方框形狀的區域,用一種儘量壓抑住憤怒的語調,低聲說:“這是下午小維畫的,他說給俺聽,他說這裡有兩個人,大的壓在小的上面,他們……他們……”,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象是怎麼都無法在徐偉平的耳邊複述出一個弱智兒童的直白描述,最後他終於決定跳過這個細節:“——俺剛開始還以為是有壞人打小維的主意,就一直問一直問,小維才說出是你和那個姓周的……!”
徐偉平的臉頓時又熱又紅,燒得發痛,兩個耳朵尖充血到透明,彷彿馬上要滴出血來。如果有個地洞,他恨不得鑽進去!如果有道門,他肯定要奪門而出!可是當下他一塊遮羞布都沒有,就這麼赤 裸 裸的暴露在大徐的視線下,讓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低賤齷齪。徐偉平一陣心慌氣短,只想快點逃開這可怕的現狀。他慌慌張張的將畫紙胡亂折幾次,捏在手心裡,用細如蚊蠅的聲音,低聲說了一句,“大徐,我先走了。”
徐有樹卻一把拉住他,說:“小維還說,你還挨姓周的打是不是?”
“沒有,”徐偉平低頭急忙要走,“真得沒有,大徐,你別聽小維亂說……”
徐有樹卻用寬闊厚實的胸膛阻住了他,徐偉平低著頭差點撞到他懷裡,只好急忙剎住腳步。
“徐哥,俺都猜到,”徐有樹認真嚴肅的說,“姓周的是咋對你的。他打你,逼你,糟踐你……”
“沒有……”,徐偉平趕緊辯解,“大徐,周盛真得沒逼我……我們的事,你不明白的……”
“姓周的不就是因為有錢有勢嗎?”徐有樹象是壓根沒有聽他的話,突然義憤填膺的說,“俺們這種沒錢沒勢的窮人就得受他欺負一輩子!富人壞事做絕都沒事,窮人遵紀守法還得坐牢捱打!哼!俺非得……非得把這幫子為富不仁的王八蛋全都殺光,讓徐哥你這樣的好人永遠都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