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我看一些她的照片。裡面有一些是一個美麗女模的裸體照片。她對我說:“沒看過裸體模特吧?孩子。”
我說是的。我自認是孩子了。照片上那女人很有滄桑感,肚皮上有皺摺但線條還是很好,三角區很黑,所以看不清那裡。
何羊說:“我一個在家的時候也喜歡光著身子。”
然後,我翻到一些大師的厚厚的畫冊,裡面有畢加索、凡高、達力、塞尚、勃拉克、克利、莫奈、懷斯、馬蒂斯、高更、米羅、夏加爾、勞特累克、莫迪利阿尼等人的作品,那些畫冊加起來厚得都要接近我的身高了。我久久地看那些畫作,這些都是這個領域的最上面的大師。那些畫無不價值連城。看來何羊花了不少錢,買這些東西。
幾乎幾個小時,我耳邊還似乎想起了來自很遠的地方的聲音,類似薛薛的木吉他被狂風吹響的共鳴,嗚嗚地說,這才是藝術!也許畫筆帶著顏料和畫布磨擦時就這聲音。以前我也看過不少。
但這樣地集中看還是第一回,又是在何羊這裡,給我以震驚的感受。我不斷地翻來翻去,還產生了在夜晚點著蠟燭讀詩的感覺,甚至還強於那感覺。尤其當仔細看了馬蒂斯的東西后,讓我覺得自己對真正的藝術的存在有羞愧感。
最後,我翻落了一張樣子很英俊的男孩子的照片,我還以為是她過去的男朋友,就問她。
何羊說:“那是我弟弟,有精神病,住在精神病院。其實他比我畫得好。”我說:“或許他是凡高再生。”
然後,忽然間,我就抱緊了雙臂,我感覺何羊以後的說話變得特別冷。冷得讓我內心裡充滿詩劇般或油畫般的悲傷。
2
週末的夜裡,我就和何羊去中山大廈的“時光隧道”和老外留學生跳舞。她說:“我要介紹一個外國女孩給你。”我看到她和那些老外留學生幾乎都很熟,包括一些泰國和菲律濱一些矮小的孩子。她和他們輪流起舞,身子貼得很近,也不說話,只是微笑。
我則傻坐在一邊。第一次,我不辭而別。第二次,我就聽她說那些舞伴。那個德國的喜歡給她按摩腳,那個美國的老說要和她一起去西藏,那個泰國的則老是給她寫滿是錯別字的情書等等。
在夜裡,我也一直沒有等到她和的朋友們突然來訪。倒是老龍還是帶女孩來,一次他帶了一個在公安局接總機電話的應也算是女公安的來。他們是在群藝館跳舞認識的。沒想到,這公安不是去抓流氓,也是去和流氓跳舞的。那段時間,老龍已經和後來成為他老婆的莉莉在夫子廟的家裡同居。
那女公安還算漂亮,個子不高,穿了便衣更像個女中學生。老龍說:“她參軍的時候做到上尉。”我低聲說:“別是臥底的,等你脫下褲子就掏銬子了。”這句連那個女公安也聽見了,她臉都紅了,還吃吃一笑,顯得有點矯情。
女公安不習慣房間裡還有另一個男人。老龍就對我說:“你去找旅館睡吧,我出錢。”當時,我還是青島的身份證,而南京的酒店只能讓持外地身份證的人住。
然後,他又說:“要不去我那裡,找我女朋友莉莉,你就說我在這裡睡女人,保證她也會氣得和你睡。”這話,讓我覺得老龍這刻也有點瘋,還不是一般的瘋。老龍說過,男人在將要“入港”前的一分鐘裡是沒有理智的。
那夜,我在南京大街逛來逛去,最後走到何羊租住的地方。
我沒有敲門。我趴在門上聽了好一陣,似乎聽到水流的聲音,還聽喘息聲。我想象她正在和一個外國人做愛,一起一落的,那聲音很有節奏感,我努力地聽呀聽似乎感覺到了那節奏,和水流的聲音混在一起,最後在門口睡了過去。
夢中,我對自己說,老魚,你的生活或者說是夜生活實際上和藝術無關,你就是這樣體會到生命與自然交融時的聲音的。你是一個普通人。
3
第二天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了何羊的床上。我看見何羊坐在我身邊。
她問我:“孩子,喝醉了?”
我說:“沒有。”然後,我就吻了她。我抱著她像樓住一張白紙感覺特別輕。我把她放倒在我的雙腿上。那是一個絕對冰冷絕對漫長的吻。我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腰間。
最後,她對我說:“孩子,要結婚的時候才可以那樣。”她還是在叫我孩子。我記得那是她最後一次叫我孩子了。
她以為我要進一步行動。其實,我已經被這個冰涼的吻震驚了。這是一個讓我絕望的吻。也是一個純粹得像結了冰一樣的吻。她只給我最小最尖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