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仲連擊掌,“甚妙!”
春末,燕昭王發病撒手西去,樂毅北歸面君留下了《辭國書》,未及一月,在謠言聲中,新王下詔罷黜樂毅,任命騎劫為新統帥,三日內,帥權交接完畢,一人一車,樂毅淡然上路。
田晉南聽到訊息的時候是傍晚,他令人開啟了即墨的城門,一人一騎飛奔而出,在茫茫水畔前攔住了對陣六年之久的死敵。
站在帳篷前的老者默默的看著一丈之遙的騎士。
來人精瘦,英俊,兩鬢若霜雪,氣定神閒,領一襲舊甲卻英姿勃發。
“來人可是田單?”
田晉南下馬,緩緩而來,作禮道:“見過昌國君。”
“如何敢當?”樂毅架住田晉南,讚道:“將軍以孤城獨守六年,殫精竭慮,老夫數次不能取,樂毅佩服。”
田晉南淡淡一笑,“雖與昌國君有國仇,但六年中百姓受惠於昌國君的仁化長策,論胸襟論才華,田某自愧不如。”說罷,他從馬背上取下泥壇,“田某來是為一代名將送別。”
樂毅微怔,轉念大笑,接過田晉南手中的酒,豪邁而飲。
“昌國君義兵滅國,開滅國之大道,田單以小伎勝之不武,愧矣!”
“將軍休說此話,將軍與老夫對峙六年,這般自貶豈不是在說老夫無能?”
田晉南頓時肅然,再同樂毅喝過一罈,拱手道:“百姓聞昌國君辭官,在前方相送,田某有所不便,只送到這裡,望昌國君珍重!”
“將軍且聽一言,齊復國,齊燕兩弱,終為他人囊中之物。”
田晉南高騎馬上,神色卻是淡然,“田某本是一介商旅,受命即墨實屬機緣巧合,並無逐鹿天下之意,只想了卻這一仗攜心愛之人共度平淡歲月,至於天下大事,田某並不掛懷。
“將軍……”樂毅欲言又止。
田晉南笑道:“如此朽木,昌國君可是覺得詫異?但人生漫漫,成就霸業又能如何?田某所求無非一人,縱萬世不朽卻如同嚼蠟,又有何意思?”話落,田晉南揚鞭催馬,絕塵而去。
樂毅搖了搖頭,只覺得此人氣象未免太小,未免有些可惜。
……
樂毅雖被罷黜,但擺在田晉南面前的卻是更大的難題,
中軍司馬遲疑地看著他,“這麼做……”
田晉南整理著手頭的書簡,面無表情地說:“這是沒辦法的辦法,田氏一族有兩百餘人葬在外面……”
中軍司馬沉默地看著田晉南,心緒起伏,但最終還是未發一語,轉身離去。
當夜,燕軍捉住了偷偷投降的商人,帶來了一個驚天的訊息,“即墨城中軍心渙散,但統帥田單一意孤行,打算反攻燕軍。”
騎劫冷笑,“就田單那麼點人還打算反攻?”
“將軍差矣,樂毅一去,眾人皆以為燕軍無將,這才膽大妄為,但我是商人,不居危邦,而齊人最敬鬼神,若將軍將即墨城外墳塋盡數挖開,挫骨揚灰,齊人定然被這當頭一棒喝得心神渙散,到時候將軍再猛攻即墨,豈有不下之理?”
“你這麼做,有何好處?”
商人奸猾一笑,“將軍可否許我百金並送我出城?”
騎劫不屑,“商人果真重情輕義。”
次日,燕軍出步兵刨墳,累累白骨若小山堆積,澆重油以火把燃之,黑霧沖天,腥臭刺鼻。
田晉南站在城牆上,看著周圍哭暈的老人和請戰的青年,遙遙一指,“這才是燕軍的真面目,奪我城池,殺我親人,刨我墳塋,滅我祖先,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即墨城中每一個角落裡都傳出了怒吼聲,“殺光他們。”
田晉南一身紅甲,高高在上,舉起長劍,冷冷地道:“從今日起,復國!復仇!”
“復國!復仇!”
騎劫沒有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即墨城中軍民已完全陷入了仇恨的深海,眾志成城,要同燕軍一絕死戰。
“去,把城中的耕牛全部集中起來。”田晉南望著中軍司馬,一字一頓,“越多越好!”
入夜,田晉南站在城牆洞旁的高牆上,身前是寂靜的人群和黑壓壓的牛群,他梭巡左右,每隻牛頭上的尖刀冷冰冰的閃著橘色的火把光,田晉南右手執泥碗,嘶啞的聲音沉沉迴盪在夜半的寒氣中,“這一日,我們等了六年,我們失去了父母、手足、孩子、摯友,現在,是為他們報仇雪恨的時候了,握緊你們手中的刀,跟在我田單的身後,讓我們同生共死!”話落,田晉南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