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流溢,許久後,水痕方現,可見南生在注水點湯時,力道不溫不火。呂抑揚頓時刮目相看,讚道:“好手法。”
南生道:“哪裡,傳聞宋時有‘茶百戲’的手法,只可惜未得一見,生的太晚。”
呂抑揚輕啜一口,口齒留香,回味悠長,忍不住大讚道:“好!”
“若是先生得空,可常來。”南生笑而邀約。
“只可惜,我是個畫匠,雖愛茶,更愛酒,愛畫,若先生會這兩樣,呂抑揚定將先生引為知交。”
“那太可惜了,我不好杯中之物,至於畫,就更提不上了。”
“先生過謙,既然先生不懂畫,如何能分得清在下的偽作?”
“懂鑑便足夠——”南生又為呂抑揚添上一杯,道:“古往今來的書畫販子,又有幾人是畫家呢?那些賣瓷器發財的人們,未必就是瓷匠……程先生無法分辨只是因為他立辨於筆畫,而我則看形意。”
呂抑揚愣了愣,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笑道:“滬上之人皆被你涮了,當真以為你是什麼都不懂的紈絝子弟。”
“先生此話非也,紈絝子弟好歹也在大家族中耳濡目染,若說什麼都不懂,那倒不至於,最多都是什麼都略知一二罷了。”
“既然如此,南先生可否敢與我賭上一賭?”
“怎麼個賭法?”
“就賭我是否能騙過先生一雙慧眼。”
“好,既然北斗先生興致如此之高,那在下必然奉陪,卻不知這賭注是什麼?”
“若南先生收入我一張假畫,請先生為我一世之奴。”
南生猛然抬頭,心頭巨震,望定呂抑揚,卻見他不似在開玩笑,南生隨即放下手中茶匙,回道:“若是先生輸了呢?”
“反之,我為奴。”
“一言為定。”
……
呂抑揚執筆呆坐,關於石濤為人,他向來不太認同,但因近些年京中大家力捧石濤、八大,畫價陡升,他這才做起了石濤的仿畫,若論起形意,呂抑揚第一次發覺自己跟石濤的不同就在於,石濤飽覽山川,師承自然,而自己在滬上這方寸之地,顯然無法有他的氣勢,初見可瞞天過海,看久了就有瑕疵,那南生,許是就靠著這樣的方法,將他的偽作挑了出來。呂抑揚棄筆,心中微動,若不是因這場對賭,他或者還未意識到自己不足。
翌日,呂抑揚遠行出門,徐再遠得到訊息後已是三日後,他向門房仔仔細細打聽了呂抑揚的去向後,登上了一列去蓬萊的車,心中不斷地咒罵著南生,誰可知,這一趟,徐再遠再回來已是一個月後,他不僅未找到呂抑揚,連自個都迷失在了蓬萊島。
6月末,南生重金購得峨眉雪芽,興高采烈拜訪蒼石。蒼石見他心情頗佳,便道:“今日為兄就為你的好心情錦上添花了。”
“兄何出此言?”
“稍等。”不多時,蒼石從內室中捧出一副山水圖來,展開而看,嘖嘖稱讚。
“這是?”
“梅清山水圖,前些日子李老到我這裡來,說家中事故陡生,急需資金週轉,就約我去他那裡看畫,於是我就去看了看,一眼就看中了這張畫,最後以七百大洋從李老手裡購了過來……賢弟,你且來瞧瞧,如何?”
“難道不怕是假畫?”
“現如今仿石濤畫最像的就是呂抑揚,而呂抑揚曾拜在李老門下學刻石,李老怎麼會不瞭解他的風格?何況呂抑揚下筆輕快,不若石濤那般厚重,這幅畫我看了數天,還是覺得是真跡。”蒼石捋須道。
“且讓我仔細看看。”
“好。”
南生一看就看了一個下午,蒼石泡好了茶,枯坐許久,實在有些睏倦,便道:“賢弟可曾看出端倪?”
“我有個不情之請。”
“說吧。”
“這幅畫,兄能否轉給我?我出一萬大洋。”
蒼石微微愣住,不悅道:“賢弟這是哪裡話?這不是錢不錢的事。”
南生見蒼石不滿,隨即道:“我實在是太喜歡這幅畫,這樣,趕明個我接老兄到藏香堂來,藏香堂的畫,老兄可以隨便挑。”
“包括那副《六君子圖》?”
“嗯。”南生答得爽快,蒼石反倒有些疑惑:“那幅畫可為藏香堂的至寶,你為了石濤這幅畫,竟然答應出讓?”
“畫家作畫只為寄情,既然兄長懂畫惜畫,那由兄長所藏又有何不可?”南生坦然道,蒼石頓時大喜,即刻答應南生帶了石濤的畫離去,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