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希知道,自己成功了。
易經洗脈,不但沒有廢了那人武功,反而算是將自己二十多年所學傾囊相授。
但與之相反的……他快被廢了。
“鍾叔……”無力地開口,柚希想示意樵夫過來幫忙。
忽然耳畔傳來“嘩啦”一聲巨響,緊接著是木材寸寸崩裂的“喀喇”聲,等柚希意識到的時候,他和那人已經躺在了地上,他又一次被壓在身下,而且是躺在一地藥湯和木桶廢墟里。
“鍾……叔……”幾乎咬牙切齒的聲音自柚希口中蹦出,同時他也沒忘記緊了緊仍然摟在那人腰間的手,彷彿怕他從自己身上滑下去。
一聲黑衣的中年樵夫沒有答話,甚至目光都沒有在兩人身上停留,而是飄忽著四下亂竄著,滿是胡茬和風霜痕跡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不自在的詭異暈紅,而且……嘴似乎是微微咧開的?彷彿飽含不懷好意的堪稱羞澀笑意?
這世道……怎麼了?
“衣衫凌亂,袒胸露腹,四肢橫陳,頸項相交……”莫名其妙的柚希只聽到紫央師叔的聲音涼涼地傳來,“少門主,您眼神虛浮目光散亂面如金紙……實乃縱慾之相。”
柚希開始後悔自己為何沒有在重傷之下立刻昏過去。
幾乎就在同時,一輛馬車經過了數日顛簸,停在了米蘭縣的一家染坊外頭。
率先跳下馬車的是一個明媚的少女,圓臉大眼,英氣勃勃。她快步走向染坊,在確定上面“水彩專門店”幾個大字後,朝馬車內用了揮了揮手:“師孃,我們到了!”
一隻手掀開布簾子,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自馬車上走下來,步伐急切卻不失沉穩,端正的面容,透著一股清澈正氣。
“師孃你臉色怎麼不太好?”本來急著往裡面衝的彩那音這才發現彩吹的臉色有些蒼白。
“不礙事。大概沿路顛簸,有些暈車了。”彩吹安撫地笑了笑,頰邊現出深深的酒窩,回頭對駕車的少年喚了句,“蓮城,你去栓馬,我們先進去。”
水彩店裡,李掌櫃正在對大家的著裝佩戴做最後的檢查,突然:“馬賽克!你抹腮紅幹啥?”
馬賽克得瑟地拋了個媚眼:“今天我生日啊,圖個紅火。”(大家一起來祝馬賽克生日快樂!)
“好吧,好吧……”李大寶思想鬥爭了一會終於大度的揮了揮手,轉而向眾店員做最後的囑咐,“扯淡們,雖然我知道這很難,但是今天一定要注意形象……”
不過話還沒說完,一向最乖巧聽話最不用擔心因而跳過檢查環節直接被派到蹲在門口望風的秘書就朝裡低喊了一聲:“來了!”
於是水彩店眾夥計立刻按排練好的整齊一字排開站好,李掌櫃莊重一步向前迎向迎面走來的彩吹,拱手行禮:“水夫人。”
“辛苦各位了。”彩吹笑了笑,如春風拂面,再次酥倒眾人,“不知我的弟子們現在在何處?”
二寶聞言立刻出列立正敬禮:“還在客房修養,請隨我來。”
三寶眷戀地望著跟著二寶往客房走去的彩吹出神,差點也跟著走出去了。
大寶及時拽住了他:“你忘了,還有那事……你懂的。”
看著大寶他們也跟著彩吹走了,三寶悲摧地嘆了口氣,轉身拉上執事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被領著走進打掃地整整齊齊的客房,彩那音一看到床上的人,便飛快地撲了過去。
“三師兄……”看到床上那個渾身上下纏著厚厚紗布,臉色蒼白,眼窩和嘴唇都泛著淡淡烏青的人,彩那音的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在眼眶中打轉。
“這是三師兄麼?”剛進來的蓮城一見病床上的人,也有些怔忡。躺著的那個人簡直瘦得形銷骨立,跟個金針菇似的,完全沒有他印象中高大溫潤的三師兄的模樣……
但是那被放在床的另一側,所有人都認識的烏青長劍,卻是再明白不過地提醒著,這一切都是現實。
彩吹低頭看著那個瘦得脫了形的少年,伸出去輕撫他臉頰的手都有些顫抖。“辛苦了,孩子……”她難以想象,這一次奉命下山,究竟讓他和水夏希的寶貝徒弟們受了多少苦。
“他怎麼樣了?”彩吹問站在身後的大寶和二寶,目光卻還充滿憐惜地停留在緒月身上。
“我們已經請了最好的大夫,東……啊不是,大夫她說……”忽然想起東家的囑託,大寶連忙改口,“大夫說,緒月少俠雖然外傷和內傷都十分嚴重,但是幸好及時服了些藥守住了真元,所以暫時性命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