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忽然生出一把無名火。
他本來的焦慮擔憂一下子變成了一股無名火。
他也笑了,他道:“都說我陸小鳳風流多情,想不到花兄卻比我憐香惜玉的多。寧願被美人刺上一劍,也不願傷了人心。”
他剛剛對沈不眠的憐惜,早沒了蹤影。
他現在只對花滿樓生起氣來。
徐不餓幾人臉上已經青白。誰也沒想到花滿樓竟然被沈不眠刺傷。這幾乎是毫無可能的事。但就這麼眼睜睜的在眼前發生了。
花滿樓嘆氣道:“陸兄,你明明看得出,她本就沒有要刺傷我。”
陸小鳳接道:“所以你身上是忽然開出了一朵花?”
花滿樓道:“她的劍刺破我外衫時,我已經感覺到了她的收勢。以陸兄的眼力,不會看不出。”
他說的很靜。彷彿受傷的不是他。
陸小鳳出手前,他們的決鬥早已經結束。
陸小鳳又道:“所以,我就任她刺你一劍?”
陸小鳳的語氣顯然並不怎麼和善。
誰也想不到,陸小鳳竟然在這個時候和花滿樓鬥起嘴來。似乎身邊並沒有其他的人。他毫不在意。
陸小鳳是個任性的人。
但花滿樓始終都是個善良的人。
他彎下腰,拾起沈不眠的另一把劍。緩手遞給她。
他對她說:“沈姑娘,光明是什麼?”
如果要讓人猜所有人中誰最驚訝,除了沈不眠,還會有誰?
她只是呆呆的站著。
她接過劍。
她似乎終於認真的想了想,答道:“或許,只是一種溫暖。”
她從不知道花滿樓長什麼樣子。她知道他一定是個翩翩佳公子。她聽到的聲音很平靜,但讓人心裡很暖。
花滿樓道:“血,也是暖的。”
他的血,同樣是暖的。
如果說西門吹雪的血是冷的,那麼花滿樓的血就是暖的。
暖的血流下來,人就會感受到溫暖。
其實光明並非只是耀眼奪目的亮。它是一種親和的溫暖。
沈不眠沒有回答。她依然呆呆的站著。
陸小鳳站在一旁接話道:“花兄悟得這麼明白,不如去當和尚。恰好佛祖也是割肉喂鷹,以身飼虎的慈悲之人。”
他那把無名火還沒燒完。
花滿樓懂得他的脾氣,笑著答道:“若是我這樣的人做了和尚,對我倒沒什麼不好,就怕是再沒有人陪你喝酒。”
是啊,如果是花滿樓這種人入了佛門,他不就是那什麼戒都要戒的規矩和尚,豈不是比老實和尚還要老實?戒酒戒肉戒色,他做起來一定更是當仁不讓。
陸小鳳想到這裡,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火終於笑沒了。
他雖懂得花滿樓的善心,卻是絕不能瞧見為善傷己。
連自己都會傷害的人,又怎麼會是善良的人?
可花滿樓卻是。
陸小鳳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沈不眠的肩,說道:“沈姑娘,我這個朋友是個很懶的人,與他決鬥,一定不會太痛快。”
他衝著花滿樓眨了眨眼。
他道:“但你贏了。沈姑娘。”
花滿樓雖然瞧不見,但聽到陸小鳳的話,也覺得心情很愉快。他的傷口並不深,血已經止住,彷彿真的只是衣服上沾了一朵綻放的紅花兒。
沈不眠終於說了話。
她道:“是的。我只好承讓了。”
她忽然問道:“假如剛剛我沒有收手,假如陸小鳳也沒有折斷我的劍,你會對我出手嗎?”
花滿樓答道:“我並不是一個不想活下去的人。”
他答了。
沈不眠那雙美麗的眼睛裡似乎忽然有了光。她也笑了。
第7章 舞劍
花滿樓與陸小鳳並沒有離開頂天閣。
花滿樓沒有離開,陸小鳳當然不會走。
沈不眠長劍入袖,道:“花公子,如不嫌棄,請隨我去偏廳上些金瘡藥。雖然劍鋒刺入不深,但傷口總不該這麼由著。我……我實在有愧公子。”
她還是溫柔似水。
花滿樓笑笑,說道:“好。但這傷,是我不躲,與你並沒什麼關係。”
他知道,她有話要對他講。
他並不想拒絕。
陸小鳳卻在看著葉不渴。他的臉色比任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