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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不想因為自己,對她的名節有任何影響。
沈不眠覺出了他的遲疑,道:“花公子,不眠絕無任何它意。若公子相信,就請移步。”
花滿樓走了進來。
他總是選擇相信別人。
沈不眠道:“花公子請坐。”
房屋正中有張小桌,幾把椅子,花滿樓移到就近的一張椅子前,坐了下來。
他雖看不見,卻從來沒有坐空過。
陸小鳳曾經打趣過他,說希望他坐下去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坐在一個女人身上。
他忽然想到他這話,臉上就帶了一絲笑意。
沈不眠道:“花公子,方才傷了你,實非我的本意。”
她的聲音那麼溫柔好聽,甚至有些楚楚可憐。
花滿樓微笑道:“我並沒有怪你。”
沈不眠忽然問道:“素聞花公子聽聲辯位思慮慎密,那公子可能猜出這是哪裡?”
花滿樓答道:“是姑娘的臥房。”
沈不眠好奇道:“公子從未來過頂天閣,又怎麼猜的出?”
花滿樓笑道:“沈姑娘,你可知道你身上有什麼味道?”
沈不眠臉上一紅。這話雖沒別的意思,但對一個姑娘來說,總是讓人有些心慌。
花滿樓道:“你一走進這房間,這味道就與之融為一體了。若不是姑娘每日相待的房間,又怎麼會與姑娘身上的味道如此相似。”
沈不眠忍不住問道:“那我身上是什麼味道?”
花滿樓答:“一種很淡很淡的香氣。像是清晨露水的味道。姑娘一定是個不愛脂粉之人。”
花滿樓又說:“是種很好聞的味道。”
沈不眠臉上還有隱隱紅霞,她笑了,說道:“公子謬讚了。”
她美麗的臉龐上帶著淺淺的笑,好似初春的花兒一樣美。
只是,屋裡的兩人卻都看不見。
她道:“今日請公子前來,卻另有其事。”
花滿樓道:“姑娘請講。”
她道:“我本並非練劍之人,也無練劍的心性。只求能為公子舞劍一首。以報公子。”
花滿樓想不到。
他想不到沈不眠把他邀進臥房,原只是為讓他看一首舞劍。卻如此大費周折。
但他依然點點頭。
沈不眠拿出那把袖劍。現在只剩一把。也只有一把。
她似乎忘了花滿樓是看不見的。
她似乎忘了自己本也是看不見的。
她拿著劍,忽然起性的舞蹈起來。
如果陸小鳳在,他一定一眼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不只是陸小鳳。
是任何一個男人。
她好像一朵雲,一片朝霞,而那把劍就是雲的衣裳,是朝霞的光彩。她們相伴在一起,跳起了絕妙的舞蹈。
是天地間絕無僅有的舞蹈!
劍已經不再是劍。
更像仙女身上的衣帶,要與她飛上幾重天去。
她忽然唱起一首詞。
“望處雨收雲斷,憑欄悄悄,目送秋光。晚景蕭疏,堪動宋玉悲涼。水風輕、蘋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遣情傷,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她舞的是登仙的劍,唱的卻是傷心的曲。
那天下無雙的舞劍,便從仙境,又回到了人間。要唱盡人間情殤。
待她一曲舞罷,卻依然能覺出淡淡的情,和淺淺的意。
花滿樓嘆道:“姑娘的劍,本該就是如此。”
她的劍是如斯的美。並不該是用來決鬥的劍。
沈不眠道:“我的劍,比公孫氏如何?”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唐代杜甫,只用一首詩便將她的美與英傳盡後世,驚豔歷代。
花滿樓笑道:“我並未見過公孫氏舞劍,所以想來,姑娘一定是比她還要美。”
沈不眠也笑道:“花公子和陸小鳳做了朋友,原來把他這甜言蜜語也學了來。不知是好還是壞。”
花滿樓答:“對我是好,對他便是壞。”
沈不眠笑出聲來,像是一串銀鈴被風吹響,叮叮噹噹,輕輕脆脆,實在好聽極了。
她忽然向花滿樓靠過來,道:“花公子,我原本以為,你是不會進我這房間。”
花滿樓並未動,他答道:“或許姑娘真的有什麼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