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永遠有一方天地是專為你療傷的。
對風塵僕僕的遊子而言,還有什麼比‘家’更珍貴?
高軒然安靜乖巧地像只溫順的小貓,為了接下傅紅雪那一刀,他已耗盡了全身的精力,只能以黑暗掩蓋自己疼出的汗。
“還好我帶了止血藥,我早就知道肯定不及你。”語氣中還頗有幾分自得。
傅紅雪在給他包紮右手,時不時地抬頭看看他的眼睛,輕輕喚一聲:“高軒然?”
高軒然總是微笑著,那神情竟有幾分像年輕時的葉開,回答:“我醒著。”
都一樣。都一樣恐懼同樣的事情。
傅紅雪恐懼著高軒然會睡下去,永永遠遠地睡下去。那樣他會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高軒然則害怕傅紅雪會認為他已經睡下去,傅紅雪的精神,已經受不了任何無意的過失。他絕不想把傅紅雪害死。
這簡單的一問一答不時地響著,其中又包含著多少複雜的情緒變化。
廟外有燭光襲來,傅紅雪握緊刀霍然長身而起。
高軒然一把按住了他,細細聽了聽,露出了一個孩子氣的笑容:“沒事,是葉開。我把他找來的。”
如果不是高軒然,葉開恐怕很難找到傅紅雪。
但是他沒想到高軒然會變成這個情況,不是說了高軒然先進來對傅紅雪說明情況嗎?
怎麼變成了兩個人的決鬥,最後還被傅紅雪砍掉了右手?
葉開想不明白原因。所以他非常焦急。
但是這焦急在看見傅紅雪之後,頓時煙消雲散,反而想笑。
詫異的表情,傅紅雪很少流露,但是卻意外地很適合他。
很可愛。葉開抿了抿薄唇,很不厚道地把高軒然扔在了一邊。
只是……他的目光落在傅紅雪的嘴角,那裡微微腫起。
“你怎麼受傷了?”
“你怎麼會是葉開?”
兩個人同時問出口,不同的是,葉開的語氣是憤怒,而傅紅雪卻有種恐懼在蔓延。
“他真是葉開。”高軒然揉著太陽穴,清清淡淡地道:“變成這樣還是拜鄙名樓所賜。”
葉開半眯起眼睛,沒想到居然是鄙名樓。但是情況已經不允許他想下去,因為傅紅雪死死地揪住了他的領口,迷茫的神情有增無減。
“你怎麼會是葉開?你……怎麼變成這樣?!”
“我沒變……”
“你夠厲害的!”
葉開抓住傅紅雪的手大聲道:“什麼也沒變,我還是葉開。”說著,他掏出了懷中的酒杯:“你還記得這個麼?”
傅紅雪低頭看了看,放鬆了些力道,眼睛突然就泛起酸來,僅僅兩天未到,變化太大了。就好像發現自己被整個世界背叛的時候,又發現自己唯一的希望突然也改變了,改變到不知道是何狀況。
這些不尋常的感情混在一起,足足能夠顛覆一個人的情感和理智。
可他相信這就是葉開,不僅僅是因為酒杯,也不僅僅是因為高軒然的證明,這只是一種感覺,一種肯定的感覺。
葉開緊緊地將他扣進懷中,低聲道:“我沒變,也不會離開,你應該知道這點。”
傅紅雪沒有回答,只是毫無力氣地挑了挑嘴角。
“你怎麼受傷的?”葉開又問了一遍,關切和計較的語氣表明他一定要問個清楚。
“受傷的是高軒然。還有,你變成這幅鬼樣子,真難看。”傅紅雪垂下頭,語氣冷淡,目光也不與葉開對視。
葉開深吸一口氣,他想到了自己本來打算解決水清蓮的事情,當然是在以自己恢復原來的樣子為理由。
可是現在似乎又冒出來很多新的理由,和更多的不定理條件,將事情充斥地更加複雜。
傅紅雪已經看見了嗎?
他無法逼著這個固執的人回答自己的問題,使用武力也不行。欺負他不就等於是欺負自己嗎?
於是,行動,永遠比訊問更加迅速,直接而有效。
高軒然輕輕“呀”了一聲慌忙低下頭,心中怒罵葉開一百遍啊一百遍:我還在旁邊啊,注意點影響啊,你怎麼每次都這樣當我不存在!
傅紅雪的唇依然微涼,似乎隨著唇間的交疊被葉開的熱度灼化,他還有些驚異地睜著眼睛,眼睛裡定格的是另外一種相貌,這讓他和葉開都感到莫名其妙地彆扭。
傅紅雪條件反射地握住刀柄,葉開已經料到了他的動作,比他更快地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