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副悲痛的神情。
陸小鳳戚少商各懷所思。
陸小鳳與尉遲訪不熟,他對於那人的瞭解僅限於周圍眾人的描述。追命說他善解人意,戚少商說他豪爽,顧惜朝說他心藏城府但本性不壞,厲南星說他真誠又帶著狡黠。可在他眼中,那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頭,這名號他當之無愧。
戚少商想,我怎麼沒早些發現那人的險惡用心?他與他相處那麼久,久到戚少商認為他已足夠了解那人的品行,可誰知到頭來。。。他想著想著便看向了顧惜朝,當初,自己不也是。。。
顧惜朝感受到戚少商的視線,知他又想起當初旗亭相遇後千里追殺,也不回應,畢竟他顧惜朝問心無愧。
他與厲南星對視,只笑道:“有可能。”
他滿意地聽到一片倒抽氣的聲音,挑眉看向厲南星。
“惜朝說的沒錯,”厲南星盯著自己的手指,聲音淡然,“他中了蠱。”
“蠱?”
顧惜朝點頭,“不錯,是蠱。”
“記得當日趕到林間小屋時,空氣中是清淡卻不散盡的杜鵑花香,此時雖是杜鵑的花期,但一路上去並無一株杜鵑。”他抿口茶,繼續道,“我國南方苗族聚居的地方,曾流傳一種詭秘的蠱術,著此蠱者,三刻內性情大變,內力大增,變得乖戾殘暴,旁人無法靠近。我想, 尉遲訪就是著了此蠱。”
他示意厲南星,後者頓了頓,接道。
“中蠱之人周身縈繞清淡的杜鵑香氣,本人毫無察覺。他們的內心被封閉起來,行動不受自己支配,基本上,就成了只懂得殺人的工具。這種蠱,因此被成為轉魂。”
追命思索片刻,立即道:“這麼說,這一切都是尉遲大哥被迫的了?跟他瓜葛不大?”
顧惜朝搖搖頭,“中了轉魂的人雖然性情大變,可實質不過是將內心原本的黑暗面放大到無限倍,原本雞毛蒜皮也能讓他們看成血海深仇。若他殺過人,內心雖壓抑殺人時那絲許的快意,在這種蠱的作用下,他變成了嗜殺的魔頭。這樣看來,花杜鵑的一切行為不過是尉遲訪罪惡一面的放大版,根本還是他的責任。”
追命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那這蠱,可有解?”幾人同時問道。
厲顧二人對視一眼,終於嘆出了一口氣。
“有。”
“是什麼?”
“。。。死。”
南屏山,竹屋。
花杜鵑依舊手拎一罈酒坐在門檻上,仰頭對著月光痛飲。
已過十五,月也不圓。
將近初夏,晚上的氣溫不寒,但他卻覺得冷。
自心底溢散出的寒冷。
他裹緊身上的紅色薄衫,繼續喝酒。
怎麼回事?
自從那天他報復過對自己好的人後,留給他的便是無法言語的痛苦委屈,還有這每夜的無法入眠。
他一口一口灌著酒,絲毫感覺不到醉意。
連一絲復仇的得意也沒有。
——我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他遵從“他”的意願,除掉了那個女子,並在之前狠狠侮辱了她。
為何,為何沒有一絲喜悅?
連他殺掉那些無辜之人時的快感都不曾得到。
“我不懂,你有什麼好?”
他輕輕自語。
記憶中,那些人見到他總會笑得舒心溫暖,偶爾互相拌嘴,但他卻記起那種暖到心裡的感覺。
可如今,他更強了不是嗎?他一點也不窩囊了不是嗎?
為何見到那些人時,他們眼中連溫度都吝嗇給予?
“我不懂,你到底有什麼好?”
他仰頭,發現酒罈一空。
“連你都看不起我!”
他伸手一拋,酒罈在空中碎成粉末。
他咆哮起來,整片山都聽到的他的怒火。
“你這窩囊廢!究竟有什麼讓他們欣賞?你有什麼資本讓他們對你好?!我哪一點不如你?為何他們都排斥我!!到底是為什麼!你明明 都死了,卻還在不停干擾我!現在,只有我!尉遲訪,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只有花杜鵑!!為何大家,都不信!都不信——”
他忽略鼻子的酸澀,也忽略愈見模糊的視線。
——終於醉了。。。
他想。
然後他聽到那若有若無的嘆息,熟悉,讓他怒火中燒。
——對不起,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