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拉不動啊!”潘子也知道這樣做十分危險,無奈剛剛被侍從先一步扶出樓的死胖子太重,再加上後來又送出來的那位醉酒先生,最初選中的那兩匹馬實在是寸步難行,折騰了好一會兒,潘子才認命地又從馬房牽出了兩匹馬。
“那行,趕緊的,上車,撿小路走。”解雨臣和潘子扶著吳家公子上了車,便鑽進了車裡,由潘子策著馬,漸漸消失在了夜幕之下的長安城。
“九爺,您這樓……”潘子回頭看了一眼越來越遠的火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只是個歇腳的地方,身外之物,燒就燒了吧……”解雨臣回答,只是車外的大潘沒有看見,鳳眸之下的那枚淚痣瑩瑩,映著月光,像極了一顆落下的淚水。
62。
卯時三刻,花滿樓肆虐的大火終於在長安人不懈的努力之下散盡了囂張的氣焰。
“走,走,回家睡覺去!”
勞累了一個多時辰,撲滅火災的工作當真是辛苦萬分,不知是哪位商鋪的老闆吼了一句,所有參與救火的鄉鄰便興奮地拋下水桶,向自家的小院奔去。這是一次無償勞動,但在整個救火的過程中,誰也沒有吐露半個“不”字,相反,看著那“花滿樓”已經殘破的匾額,很多百姓眼中,卻出現了不忍和難過。以他們的衣著身份,萬是不能出人這樣奢華昂貴的煙花之地,那麼短時間內就有如此之多的人自發來到這裡去救助一座青樓,其原因,想必也是因為這“解九爺”的名號,又或者說,是因為這位“解九爺”,平日裡卻是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清靜的夜色中迴盪著細碎的馬蹄聲,一輛四匹馬拉著的普通馬車極快地掠過長安城中的一條小路。
這樣走……好嗎?
解雨臣並不擔心今夜的花滿樓大火會給他自身帶來什麼麻煩,他不擔心日後官府問東問西,他也不想去想凝聚自己心血的花滿樓如今變成了什麼摸樣。只是……他的心有些亂,一想到那些葬身火海的舞姬,熟客,老鴇,打手,解雨臣的心就有些亂,當然,這只是亂,還沒有到愧疚傷感的地步。
我是個善人嗎?
或許真的是清靜的夜晚有些無聊,解雨臣把玩著自己的頭髮自問,妖媚的鳳眸中出現飄渺的茫然。
我怎麼可能是個善人啊!
剛還在自問,霎時,解雨臣嗤笑一聲,便徹底否決了自己。出身官宦之家,這本身就是一種罪過,更何況自己又做了這麼多年煙花柳巷的生意,不過要說善事,他解雨臣也不是沒做過,只是與他那“花滿樓”私下裡見不得人的生意相比,這些施捨,也不過是讓他心裡產生些許的慰藉,卻完全不能消除他所犯的罪孽。
那麼,所謂的善是什麼?惡又是什麼?他們究竟是相互對立的還是根本就是一個矛盾的存在。
如果讓解雨臣選擇,他更傾向於後者,這世界上本就不存在所謂的善與惡,而一件事情的本身,總是有它發展的軌跡和因果,無所謂善惡,無所謂對錯,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個矛盾體。
解雨臣不信佛,或者不是他不信,而是以教導人們“斷絕欲,心向善”的這個理論本身就是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矛盾體。在佛家的思想裡,西方有一片淨土,被世人稱為“極樂世界”的淨土上生活著一群無慾無求的聖人,他們開明、慈悲、向善,幾乎沒有人類身上所有的瑕眥和斑點。而佛教的僧人和信徒們,修行的根本目的就是嚮往的那一片西方淨土和成為這淨土之上的一員。那麼這修行的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明明要斷絕慾念,那麼為何又要帶著這樣的慾念修行?或者說的好聽一點,這只是一種嚮往,那麼嚮往與慾念之間,又要以怎樣的標準來界定?
解雨臣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又或者說,因為經歷了太多,他的思想,已經達到了一種超越的地步,超越禮法,超越慈悲,超越善,甚至超越生死。他帶著兩面性去看待一件事物,所以他認為一切事物都是一個矛盾體,儘管這樣的思想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僭越禮法,但他覺得他是對的,就拿如今的大唐來說,難道天子教導百姓要忠君愛國,這便是不矛盾的嗎?要是歷屆天子都是忠君愛國的楷模,那麼這朝代更迭從何而來,這歷史變遷又是從何而來?其實這真的很矛盾,一個犯上作亂的賊子,有幸登得大寶,卻教導臣民們要忠君愛國,可笑,真的是非常可笑……【ps:以上言論為以後劇情需要,與作者本人無關。】
“九爺,到了。”
馬車外大潘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解雨臣的思緒,解雨臣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面帶微笑走出馬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