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種仰慕混雜著恐懼替代。
身軀似蛇,頸上的鬃毛蓬鬆擺動,兩根長長的須一左一右飄蕩在利齒叢生的唇邊,蒼綠色的眼睛,蒼綠色的鱗甲,配上那利若彎刀的爪子,騰雲駕霧漂浮在半空之中,威風凜凜,霸氣十足。
這是……龍?
一聲吟嘯,大地為之震動,一聲幽鳴,那龐然大物昂起了腦袋,一雙同樣翠綠的眼珠打量著雪地中的吳邪不懷好意。
不!這不是龍。這是蛟,是兇獸蛟!
那一隻獨立的角,盤曲在鱗片叢生的額頂,吳邪不知自己現在應該怎麼做,按道理說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跑,可偏偏此時的雙腿就像是灌了鉛塊般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蛟飛了過來,張開的血盆大口,正好夠把他吳邪整個兒吞進去。
要死了嗎?挺好,張起靈,看,小爺這一下要陪你一起死了。
沖鼻的腥氣,預料中的痛感並沒有到來,吳邪睜開雙眼,與此同時聽到了另一隻猛獸的咆哮。
漫天的火球,掉落在雪原之上,漫出滾燙的熱氣,熱浪襲來,身上的衣衫瞬間便成了灰燼。
昂首向天,四蹄踏地,新出的猛獸一身蒼黑色的鱗甲纏繞著熊熊火焰,龍首馬身,鹿蹄牛尾,堅毅地擋在吳邪的身前,這是……麒麟?不,麒麟者,二獸合稱也,雄者為麒,雌者為麟,看這隻的外形,應該是麒不假。
“吼~”
蛟的脖子上有一排深深的牙印,不甘心地衝了過來,麒迎上,二獸相搏,冰雪火焰,撞成了一團,迸射出奪目的光彩。
“這……太離譜了吧?”
見識張起靈的冷漠,見識張起靈的死亡,現在又見識了這些世上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異獸,吳邪覺得頭都快要炸開,這……誰能來解釋解釋,是他怎麼了,還是這個人間怎麼了?
那兩隻異獸搏鬥了十多個回合,蛟終於不支倒地,化作塵世裡最不起眼的一抹青煙,而那麒看來也沒佔到便宜,氣力用盡般臥在地上,碩大的腦袋枕在前腿,而那鬃毛飄逸的脖頸上,撕裂的傷口正淌著血。
風雪又起,很快被麒點燃的大地又迴歸了冰冷,冰涼的雪花落在麒的鼻尖上,疲憊的眼眸睜開,亦如夜色般沉鬱幽靜,它抬起頭仰視著空無一物的天空,那審視又有些崇敬的眼神,讓吳邪只想到四個字“睥睨蒼穹”。
“天帝……”
明明是獸鳴,吳邪卻聽懂了麒的咆哮。灰色的天空一角突然金光閃閃,閃光處,傳來一位老者沙啞的聲線:“麒,你拘捕洪水元兇有功,可犯了大錯,再也回不得天庭,這是你的宿命,你種的因,果,得由你自己嘗。”
“我知道……”
回不去天庭,那麒也不辯解,只是無力地又將碩大的腦袋擱置在了前腿上,蜷縮緊了威猛的身軀,吳邪看到它身體上的火焰在寒風中搖擺不定,炙熱的火苗,也開始變的暗淡無光。
“我想,我應該幫幫你。”呢喃著走近,卻更加驚奇地停住了腳步,前方的積雪上,多了一團毛茸茸的小圓球。
這……又是什麼?
以前還曾抱怨自己生活平淡,今日卻只想感慨自己際遇太不平凡,這……這世界是怎麼了,總是會在一個人狼狽不堪時發生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毛絨絨的圓球動了一下,慢慢展開,一隻靈動敏銳的小獸機警地打量著雪地上的黑色麒,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地靠近,一隻小爪子撥弄著那麒的尾巴,看到那麒只是睜開眼掃了一眼尾部,並沒有驅趕的意思,那圓球便放心大膽地靠了過去。
他……他孃的六尾啊!
毛絨絨的圓球是一隻雪狐,異於其他狐狸的六條尾巴分開排列,軟軟地擺動在寒風中,排列成一把展開的摺扇。
山海經中曾有記載,大禹的妻子中有一位塗山氏,正是一位九尾狐仙,而這隻小獸本就是難得的雪狐,即使沒達到九尾,但看那六尾擺動招展,卻也是一位狐仙無疑了吧?
麒並沒有阻止這小獸的靠近,它本就冷淡,而剛剛與那蛟一戰,確實又耗費了太多氣力,它懶得管,也不想管,索性就由它去,也許這迷路的小鬼只是一個蹭溫暖的傢伙,過會,會走的。
一隻,兩隻,三隻……六隻尾巴突然變長變寬,從六個方向包繞出麒碩大的身軀,沉鬱如夜的眼中劃過一絲警覺,剛想站起反抗,鼻尖便被一隻溼潤的小舌舔了一下,心莫名悸動,而面前的小獸一臉無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彷彿有無窮的魔力一般,盯著麒坐下,然後乖乖躺著,任憑六隻尾巴包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