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歸來帶回的東西,在後兩月間暗中賣與了許昌及周邊商賈們。將百餘石糧還給楊修,再送了他一套名貴的硯臺。曹植還換了些米糧,請人釀了一大缸醇酒,置於王奇家中。待發酵幾月,就直接能喝了。
至於剩下的錢財,則兌換成了黃金,裝入角落小箱中。
王奇既回來了,身體痊癒的阿敏也住回了他家中。家中多一人多少是有些不方便的,王奇這才答應搬入三年前初成為曹植老師時卞氏贈予那間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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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自官渡之戰曹操勝利之後,曹丕再無需擔憂袁軍攻打許昌,是以恢復以往公子生活,作詩習武,偶邀士族子弟高談理想。
年輕的世族們應有何等理想呢?
也許投身朝堂之中,指點江山建功立業;也許尋清靜之處,粗茶淡飯怡然自得;也許繼承家業,從此女人環繞奢侈糜爛……
當然,每每聽聞後兩種觀點,曹植總要見自家老師輕聲嗤笑。
曹植已十二歲了。去年還能推脫不參加“流觴曲水”這一遊戲,今年被硬拉著參加。
酒杯流到曹植身邊時,楊修一手支著下顎,抬首凝視少年漆黑的雙眸淡定詢問:“你是想吟詩,還是寫文章?”
——吟詩還是寫賦?這是個難題。
但倘若可以,他一個也不想!
當曹植手握酒杯腦袋空空許久之後,果斷將酒水一飲而盡。
吟詩什麼的需要瞬間靈感,不如寫文章可以慢慢琢磨糾結。
是以曹植歸去時,已有些微醺。
曹丕將他扶到自家院中床裡躺好,捏了捏他軟綿綿的臉頰,微微笑了起來。
四月底,曹操回到許昌。
他回來的第一件事,是將黑心商販們賣不出去的米糧收繳充公,並將有官爵的商賈們全部革了職。
此事曹植早有預料。
這年正月,許昌糧價飆升至百姓幾乎不可想象的價格。而待荀彧發現之後強制勒令商賈降價,卻是為時已晚。百姓雖不至於被餓死,但由於整日吃不飽穿不暖,多人得了傷寒。
是以二月時,許昌便死了好幾百人。
天子腳下發生這等大事,曹操自然是要出手整治的。除了震懾,其實也是為解決先前缺糧時大肆賣官鬻爵的後遺問題。
解決這一當務之急,後續事宜卻是急不得的。
曹操便難得偷了個懶,請荀彧、郭嘉、荀攸,賈詡等人一起喝酒。
酒過三巡,荀彧方皺眉道:“我今日聽文遠說,過些時日主公將要討伐劉表?”
昔日他舉棋不定轉而詢問曹植之後,決意請主公歸來許昌謀而後動。曹操如今歸來,卻打著討伐劉表的旗幟,居然是與曹植當日所言不謀而合!
看來這位曹四公子,當真是深藏不露了啊!
——當然這只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倘若曹植知曉自己當日為展現自負缺點說的話居然在今日被荀彧如此誤解,恐怕頭搶地也證明不了清白了。
見荀彧表情怪異,曹操便奇道:“怎麼,難道你不是抱著這個想法令孤歸來麼?”
這一開口,眾人也都停下飲酒轉而注視荀彧。
荀彧眉頭皺的愈深。
他想了想,只道:“彧原先一直舉棋不定,後來聽聞四公子說學到‘兩虎相爭’這一道理,才決心請主公歸來。但彧以為如今許昌百廢待興,理應休養生息,而非同劉表開戰。”
他並不誇獎曹植,甚至連提到他也是模稜兩可。
誇獎曹植的人可以是曹操,可以是後來聽說之人,卻不能是他。因為如今曹操並未立下世子,倘若他在曹操面前多言某位公子,自然會被曹操認為他支援那一位,從未忌諱莫深。
一旦引起主公忌諱,離死也便不遠了。
荀彧雖不多言,這一句話卻也足夠。眾人覺得荀彧此言不免有些謙虛,但既然提到曹植,必也是他以兩虎比喻譚尚二人,也當得起誇獎了。
曹操這時已想起郭嘉打賭之事,以及後來曹植所寫的文章,便微笑道:“我這個小四,看來果真不是一般的孩子!”
荀攸看了眼自家叔叔,順著曹操道:“虎父無犬子,四公子自然是年少聰穎。”
郭嘉悵然長嘆:“若他是一般孩子,我輸的倒也不冤。若他不是,我可冤死了!”
軍營中大部分人知曉曹植,是因為郭嘉戒酒。此時聽聞郭嘉所言,自是皆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