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的那些人明顯是在抓他,而小鬼非但躲過了,更鑽到車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出了城。被他發現驅逐,小鬼的神色也沒有什麼驚慌或者激動,就那麼平平靜靜坐在邊上。
真是一個很奇怪的小鬼。
這個小鬼要是能長大,天下群雄恐怕又要多一個咯。
男人最終只是嗤笑一聲,揮鞭斥驢,再不管這個小孩。
五更三刻,曹植回到燈火通明的曹府中。
這一夜並無心驚動魄之事,曹植心緒亦是十分平穩。他甚至好心情地同等待了一宿的母親和兄長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然後大聲打了個噴嚏。
卞氏心放回了原地。她瞧著自家兒子披頭散髮的慘像,渾身散發的酸臭氣息,想笑又笑不出來。
只能喚來下人,將小孩好好洗淨,又請來了大夫。
待曹植一覺睡醒,發現自己不僅得了風寒,喉嚨也啞了。
母親兄長們輪流來表示了慰問,曹植乖乖聽著嘮叨聲,喝著不知味道的藥,百無聊賴之中抵抗不了暈眩,又睡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已是夜間了,曹丕居然還守在他身旁。見他醒來,便喂他喝了點粥,撫著他的發頂疼惜道:“自你墜馬醒來,倒是比以前更乖巧了。之前人多口雜,母親也不便細問究竟發生了什麼。現下你且和哥哥說實話,真是你貪玩與侍衛走散,又一不小心走錯路,跌進……糞坑裡過了一夜?”
曹植聞著兄長衣上淡雅的香味,一時間只覺鼻子一酸。他拱到曹丕懷裡,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才悶聲道:“不是。”
他一五一十將事情說完,見得曹丕面色森然,就扯了扯他的袖子,用沙啞的聲音可憐兮兮道:“好晚了呢,二哥就陪我一起睡吧……”
曹丕嘴角彎了彎,眸色愈發溫和。
翌日醒來時,曹丕已不在了。面前卻非空無一人,而是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儒生。
曹植下意識覺得胃疼。
——快,誰來將他拖出去!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見到這貨!
可惜的是無人聽得小孩心聲。某人施施然拂了拂袖,瀟灑落座,滿面戲謔道:“嘖,我聽聞四公子半夜爬了糞坑,真是好雅興。”
曹植躺在床上挺屍:“……”
楊修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突然似想到了什麼,神色一變:“啊!我居然忘記你昨夜壯舉了,糟糕,手要臭了……”
“……泥夠了!”
因風寒關係,小孩說話尤帶了濃重鼻音,聽在耳中便如小貓用嫩爪在手心撓了撓。
楊修笑了笑:“這便是學生應對老師說的話?”
“……泥哪位?”
楊修眯起了他那雙鳳眼。
他俯身靠近小孩,束於腦後的長髮翩然垂下,落在小孩鼻翼間,甚至連呼吸都灑在小孩臉上,“其實為師並不介意再將你丟一次糞坑,想來如此,你定能記起為師是誰。”
然後他滿意看到小孩拽著自己的袖子,眼淚汪汪道:“徒兒怎會記得老溼呢?哪怕是忘了自己,也絕不會忘了您的!”
於是他愉悅地拍了拍小孩腦袋,彷彿安撫小狗一般:“徒兒乖。”
風寒可大可小,幸運的是曹植的身體並不孱弱,大約五日便好全了。
病好了,也沒理由不上學了。曹植照例去了書房,認真聽楊修講課。
事實上他發現楊修所言有些東西他都清楚知道,只是有些字與印象中出入。更加上他的記憶十分好,學起來一點也不困難。
“你兄長昨日將幾張畫像貼了出去。那些人便是你徹夜不歸的理由麼。”快下學時,楊修瞧著小孩有些消瘦的臉頰,似漫不經心淡淡道。
記得第一次見到小孩,圓圓滾滾的十分喜慶。不過一年功夫,就瘦的跟個竹竿一樣了。
曹植有些驚訝地看了自家夫子一眼。見得他神色一如既往淡漠,一時間摸不準他說這些話的意思,只點了點頭。
楊修挑眉繼續道:“是以那一日你並不是掉糞坑了,而是躲著那些人……比方說假借夜香之車躲藏?”他用的雖是疑問,語氣卻甚是篤定。
曹植下意識瞪大眼。
這事他從未宣張,曹丕與母親也絕不會外揚。是以楊修應是推測罷了。只是僅用一個聽說與幾幅畫像便能推測出他當時用得伎倆,楊修才華的確絕豔。
既然楊修猜中了,曹植便也沒什麼好瞞的。他說:“老師說的不錯,事實上學生覺得很困惑。”
楊修道:“你如何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