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劫,將來必會變動。既已變動,所知的一切也已都偏離,未來種種又將陷入未知。
是以知或者不知,皆將使最終結局陷入層層迷霧。
但假使一人知曉明日將死,他是否會不折手段來避開這一劫難,而不顧未來?
有人可以抵抗這等誘惑麼?
絕無一人!
曹植亦是如此。
是以哪怕他冷靜了,鎮定了,依然從未如此焦慮得、迫切地,渴望地……恢復記憶!
稱完大象,亦贊完曹衝,曹操便命人將大象牽往皇宮。孫權雖將之獻給了他,他卻到底還是漢中臣子,自然是要獻於獻帝劉協的。
既是如此,眾人也就都散了。
曹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面上還有著一絲笑意,乃是方才讚歎曹衝聰穎時掛上的。他眼中也還有笑意,但很快隨著父親抱著曹衝離去的背影,緩緩隱去了。
他自然是要笑的,弟弟這般聰穎,他如何能不引以為榮呢?他非但要笑,還要一直笑,直至笑到最後。
也唯有他才能笑到最後。
他整理了表情、心情,又恢復平素溫雅的模樣,慢慢踱至一言不發的曹植面前。
方才眾人恭維曹衝便如眾星捧月,而他與曹植身邊卻空無一人。也許此刻他家小弟的心情,是十分沮喪難過的。
曹丕一隻手已按在曹植的肩上。瞧著他蒼白的的臉龐,皺眉道:“怎麼了,臉色居然如此難看。”
曹植豁然驚醒。
他四顧周遭,眾人皆已散了。唯有眼前盡在咫尺的臉,以及眸中隱約的關切。
曹丕瞧著他恍如夢中的神色,擔憂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曹植長舒一口氣。
半晌,神色才恢復往常:“沒有啊。”
“你方才臉色白的嚇人,若當真不舒服,便告訴二哥。”
曹植揉了揉眼睛:“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太好吧,有些乏力。”
曹丕聞之微放了心,又道:“方才所有人都讚歎倉舒,你卻一言不發,二哥還以為你很難受。”
曹植不語。
然後,他聽到自家二哥繼續道:“倉舒想到這個方法稱象,這般聰穎,二哥既十分佩服,也十分羨慕。”
他這一句話,是用嘆息的語氣說出來的。這一句話自然也是半真半假,但他這般說來,既不會引人厭惡,也不會引人看輕,反而令人覺得他很是誠實。
倘若曹植心中亦是這般想法,定也會下意識附和同意此言的。
但曹植未曾有。
他心中並無羨慕抑或嫉妒,引他沉默之事,其實無人可以猜測。
是以他驟然聽聞此言,心中一頓。
曹丕表面上總是一副兄友弟恭模樣,但這一切都是裝的。他這麼說,其實也就代表著,他對曹衝已有了戒心。
曹植心念幾轉,只斂眸輕笑道:“其實我方才是忽然想到了一個趣聞。”
“哦?說來聽聽。”
曹植停頓片刻,似在組織語言:“二哥覺得,把一個大象放進箱子裡,需要幾步?”
“將大象放入箱子麼?箱子大幾許?”
“可大可小。”
曹丕思索片刻,緩緩道:“若箱子足夠大,直接將大象放入便可。若箱子不夠大,那便將大象殺了,剁碎方可放入。但若是極小的一個箱子,卻是沒有辦法的。”
“可我卻能將它放入那個極小的箱子。”
曹丕面上表情略有一分驚訝。
他看著眼前眉清目秀的少年,並未錯過他眼中那一分狡黠。垂眸深思許久,反駁道:“不可能。”
曹植不解釋,反而問:“二哥,你可知大象為何名大象?”
曹丕微愣。
而後他便聽得曹植繼續道:“大象之所以叫大象,是因為大家都這麼叫,已成約定俗成。但如果我指鹿為馬呢?若我將一隻老鼠取名為大象,不就可以關進去了麼?”
曹丕深吸一口氣,看小少年眼中滿是得色,忍不住伸指彈了彈他的鼻子:“詭辯!”
曹植笑彎了眼:“詭辯也是辯,大哥想不出辯駁的方法,又能奈我何。”
曹丕無奈一笑,盡是寵溺。
曹植笑了片刻,復而正色道:“弟弟再問二哥一個問題吧。森林裡動物們召開會議,誰沒有到場呢?”
曹丕皺起了眉頭:“你說的動物,是人常言的動物,還是你詭辯之後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