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1 / 4)

於地牢,以致其一屍兩命……唉。”

曹植認真思索半晌,才道:“也許對於女子與女子家人而言二哥很殘忍,但於弟弟而言,二哥是好二哥。”

於他而言,曹丕不過是個心懷理想,意氣風發的小少年罷了。從未因何事而虧待自己,又何來殘忍一說。

曹丕聞言嘆了口氣,面上雖仍悵然,卻已有了釋懷之色:“不錯,對他們而言,二哥自然是殘忍之人。父親將許昌交由二哥,二哥若因心慈手軟而失許昌,又如何對得起父親呢。”

曹植笑著稱是。

曹丕說到這裡,心中又有了憂慮。他放開小孩的手,踱至窗前遙望官渡方向,良久才嘆息道:“昔日父親迎天子是為天下太平,然各方諸侯無一人聽命於天子,甚至袁紹討伐檄文中更稱父親為篡漢逆賊,如今大敵當前,還要分出心神來看著這位帝王……實在雞肋,雞肋啊!”

此時天空已有一輪彎月,銀輝灑落滿城。只可惜目光盡頭甚至連這座曹府都裝不下,憂思又有何用。

他看了許久,直至夜風吹涼麵孔才回了神。轉頭,見小孩靜靜凝視自己。燈火映在他臉上,半明半暗,清澈的眸色竟也染上說不出的深幽。

他便忍不住摸著小孩的頭,笑道:“算了,不同你說這些了,二哥也不過庸人自擾罷了。”

語罷,乘著夜色出門回院子了。

曹植瞧著他的背影,斂眸看少年曾因示範而寫下的一首詩。

“漫漫秋夜長,烈烈北風涼。輾轉不能寐,披衣起仿徨。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俯視清水波,仰看明月光。天漢回西流,三五正縱橫。草蟲鳴何悲,孤雁獨南翔。鬱郁多悲思,綿綿思故鄉。願飛安得翼,欲濟河無樑。向風長嘆息,斷絕我中腸。”

時袁紹大軍逼近,大多百姓面色悽悽以為朝不慮夕。曹丕見之,寫下此詩。

便如同今日,會為董貴人之死而感覺悲哀——不可否認曹丕是一個極其敏感的人,許是因為精通詩詞歌賦,於是就有了文士騷客普遍的傷古悲今之心。

很難說這種感情是好是壞,曹丕骨子裡畢竟還是心狠手辣之輩。

譬如此番獻帝苦苦哀求,倘若曹丕心腸再軟一些,自然是將董貴人囚禁於獻帝身旁,而非即刻入牢了。是以這種同情心,很難改變曹丕決定。

不過十四歲少年,如此心境已是如此難得。至少他十四歲的時候,未必能強上多少。

……他十四歲的時候?

腦中一閃而過凌亂畫面,再凝神回憶時,卻什麼都沒有了。

他初醒來時一度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小孩,也不是曹家之人。時至如今,雖然記憶依然混亂蒼白,他卻能肯定這個猜測。

這些日子他開始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夢境之中是陌生而熟悉的環境。高樓林立,道路縱橫交錯,與此地情形沒有丁點相同。夢境裡還有模糊不清的臉孔,有時醒來甚至還能叫出名字,心中悵然抑或憤恨,終究不可言說。

神話故事裡總流傳人死之後,渡奈何橋,喝孟婆湯,方可轉世輪迴。也許他來不及喝完整碗孟婆湯,就來到了這具身體裡。

大約是回不去了,曹植這麼想。他以後,僅能作為曹植——活下去。

年後情景依然,喜氣蕩然無存。

前些日子誅殺的朝廷命官,鬧得許昌滿城風雨,人心惶惶。百姓們日夜圍在一起談論前線戰事,猜測此戰勝負。正值此時又隱約傳出一個訊息,使之愈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曹操不顧袁紹虎視眈眈,轉而東征劉備。

滿城惶然!

百姓通常是愚昧的。當然,遠在皇宮深處的帝王也許比他們更愚昧。

百姓愚昧的結果是導致許昌差點亂了起來,幸好還有荀彧坐鎮,人們才散了歸家。

曹植隨著曹丕站在城牆上觀看這一場紛亂,雖依然面不改色,心中憂慮卻並不比他們少。

他聽楊修說過,劉備原先並不願與獻帝同盟。後曹操與劉備“煮酒論英雄”說“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劉備始知曹操難容自己,遂與董承等人同謀。

如此梟雄,現今如何能敵?

曹丕見荀彧走近,先躬身感謝,便問道:“袁紹在前,本已敵強我弱形勢堪虞。如今劉備在側,我軍堪比四面楚歌啊。若劉備再與袁紹聯手夾攻父親,正面強敵我軍已不克應付,又如何能分出兵馬兩面作戰呢?”

荀彧卻一笑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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