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
除此兩件,他對什麼都可以是漫不經心。說到他頭上又如何?這一點也不妨礙他的追求。
伸手,天華推開眼前那張得意的笑臉,一本正經道,“南靈真君,你嚇到它了。”
南靈猶然不知地睜著那雙似若桃花的眼睛,眼神裡的三分柔情七分蜜意的深情一下子與他四目相對,無辜道,“放在天上地下,誰不說我南靈真君生得一副好眸子,偏偏到了你天華這裡怎麼就成了嚇人。”
天華把古鏡收進懷中,從搖椅上起身往屋裡走,腳邁進宮殿的一刻才道,“誰知你那對兒桃花眼惹了多少風流債,其中又有幾許真情在。”
南靈也跟著抬腳走進了屋,聲音裡聽來真摯又誠懇,“對你天華,我可從來都是真情在。”
不看都知道,後面一雙眼準又是含情脈脈。那傢伙,變眼比變天兒還快。
天華的宮殿談不上奢華,卻是很亮。圓拱拱的屋頂鑲滿了星星點點的小碎珠,屋頂之下鋪蓋了一大片金燦金燦的地磚,門側擺了倆座威風凜凜的金獅,角角落落無一不煥發著奇光,就連窗下最古老的一組木櫃也擺滿閃閃發亮的雜貨。
宮殿裡的陳設極其簡單,除了那組櫃子,便只有一張羅漢塌,視線所及之處俱都是用金粉一筆一劃在上面細細地勾出一幅青松綠水。
南靈徑自往榻上一坐,桃花眼叫他彎成了新月,“你不信?”
花名在外的風流浪子,到哪都能講出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綿情史,若說他無情,普天之下誰還能有情?半是承認又半是無奈地點點頭,道,“我相信。說吧,我們無事不離風月樓的南靈真君,今兒個是為了什麼事?”
他似沒聽見話裡的戲謔,手繞在桌面上金色的松柏一圈圈打轉,良久,才抬眼滿目期待地看著他道,“青華跟我說,這次下凡賞罰懲戒的,是靈君和我?”
天華拿著湖筆的手停了一下,道,“是青華抽籤抽到了咱倆。”
事情還要從三天前說起。青華帝君府上的藏書閣內有無量書卷,如海納百川,包羅永珍。用南靈真君的話來說,“我素來看見書就頭疼,如今看它更是頭痛欲裂,便是凡間歷時十載春秋的藏書院也不過是它的滄海一粟”,天華對凡間的接觸多是來自那裡。
藏書閣內有一本翻得破爛的詩文,藍底黑字的封面標註上寫了個陌生的名字,據說是個凡間有名的文學家。天華聽青華念起過,當時滿心只覺氣勢磅礴,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真是好詞。”末了,天華還拍掌讚道。
青華點頭致謝,把書本卷卷又塞回書架裡一處空漏,喟嘆道,“就是故事不太漂亮。”
隨後,青華坐在藤椅上滔滔不絕講了一夜的典故。言辭之間,他既不描述詩裡的江海滔滔浪花滾滾,也不細數亂世飛箭裡的英雄豪傑,更不提底下的花花江山究竟是詩是畫還是像歌舞。抑揚頓挫之間,他只講江海浪濤裡捲走的兵刃多如牛毛,西邊舊壘下埋葬了燒焦的屍骸,白雪堆上濺染的灘灘血跡,只講世人皆爭相廝殺,血流成河。
也不知道是誰沒有把窗扇關上,夜晚的冷風順著窗縫直直吹進屋內,坐在藤椅上的神仙的頭髮被吹起一縷,遮遮掩掩蓋住半邊面容,明淨素雅的房間彷彿憑空加了一層毛骨悚然的懼意感。青華體貼地起身關緊門窗,一揮手又點燃滿屋燭燈,自嘴裡吐露出來的話卻是聽起來比瘟疫還要可怕。
青華說,凡間的確有戰亂,三十年一輪迴,革故鼎新。其間,有刀光血影,有妖魔作亂,有陰謀詭計,無數英雄竟折腰,無數美人昔送命。又有硝煙滾滾,強取豪奪,顛肺流離,數以百計無辜人化冤魂,數以百計冤魂成鬼怒。天庭不得不派下神仙,定人間善惡,清世間血雨。
為此,各位神仙輪流把使者做。
“這次輪到誰了?”彼時天華好奇,杵著下巴問道。
青華拿起一桶還剩滿滿的竹籤筒,隨意搖了搖,先後掉下兩根竹籤。
“啊,好巧,有你……和南靈真君。”青華如是說。
南靈真君……
事情的開頭就是如此,關乎眾生性命的事,天庭總是看得很重,縱然平時他悠閒到種花集寶無仙能管,此時也只能是硬著頭皮把此事收進屋內掛在床頭日夜冥思。雪白的宣紙一下子鋪滿案臺,沾了墨的湖筆一字一字地佔滿整張紙,關於芸芸眾生的考驗,關於奸佞邪魔的懲治,關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