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睫毛,黑色的眼睛沒有一絲反光,但是看在任何人的眼裡都是絕美。
在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打量著我,好一會才有感而發,「我真驚訝白無常會喜歡你。」
他一開口就讓我十分尷尬,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反駁,是的,他說的一直是我和謝以安之間的一個問題,至少是我單方面覺得存在的問題。
我不知道他喜歡上我哪裡,雖然他覺得愛不需要理由,但這說服不了我。
可以說我自卑,不過我更認為這叫自知之明。
「可是白無常還是喜歡你,真奇怪。」他的聲音並不甜美,也沒有那種抑揚頓挫的節奏,但就是很優美,很漂亮的聲線,不需要任何的修飾。
他完美到沒有缺點。
可是謝以安就是不喜歡他。
這話聽起來有些幸災樂禍,不過我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我不明白,即使我去了人間輪迴,依然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喜歡我。」說到這裡,彼岸花妖皺了皺眉。
其實我更想跟他討論比較實際的問題,比如這裡是哪裡,我是怎麼回事,或者謝以安在哪裡。
彼岸花妖繼續自顧自的說:「可是呢,我很高興他能喜歡上你,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並沒有什麼分別。」
這下我認真聽他說的話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微擰起眉。
「你是我在人間的轉世。」比起前面關於謝以安的話題,他這會的神態顯得十分的無所謂。「我為了搞明白一些問題,比如白無常為什麼不喜歡我,或者什麼是愛情而進入輪迴。」
他有些不耐煩地向我解釋,「可是這次,我投胎在一個除妖世家,這很糟糕,這個家族得罪過很多東西,出生在這種家族的小孩通常活不長。」
後面的事情,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了,爺爺為了我找來謝以安的眼睛當保命符,再後來,謝以安找到了我。
「我不明白……」我訥訥地說:「你那時候為什麼要拿走謝以安……白無常的眼睛?」
「對,因為我不想還給他,」彼岸花妖高傲又有些孩子氣地說:「你看,他總是對我視若無睹,偶爾有時候,我也需要這樣小小報復一下。」
我沒有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可是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是不同的靈魂。」我小聲地說。
彼岸花妖笑起來,「你當然是我,我也是你,我們是同一個靈魂。」
「但是你站在我對面……」我委婉地告訴他,也許他不知道現代有個叫「精神分裂」的名詞。我覺得自己精神方面一直沒有問題,而且足夠強悍,我非常不希望這個詞將套用在自己身上。
「這解釋起來有些複雜,不過我們的確是一個靈魂,」他看向天空,幽幽的說:「既然白無常喜歡你,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剛想說「我不明白」,他就消失了。
我後悔為什麼不多和他說一會話,要不然我就可以知道自己在哪裡了。
我正這麼想著,腳底下突然有些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土地裡企圖頂開岩石往外爬。
我以為是蚯蚓之類的小蟲子,但是等我挪到旁邊才發現,那其實是一根根綠色的莖葉,它們糾結在一起,從貧瘠的土地裡鑽出來,然後迅速開花,同一瞬間,那剛長處不久的綠葉就凋落了。
就像是在看一部科教短片一樣,用特殊鏡頭把一株植物的生長過程整個拍了下來。
我驚訝地看著,宛如色彩爆炸般,瞬間以我為中心的枝葉都長了出來,開出紅色的花朵。
鮮紅的花朵,一大片的,一直延展到黑色土地的另一邊,它們妖嬈地綻放,在清冷的空氣中輕輕顫動,整片土地就像一個火紅色海洋,而我則在這海洋的中間。
我詫異地看著,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深月!」
又有人叫我的名字,雖然聲音有些模糊,但是我很快就聽出來。
是謝以安。
我轉過身,看到他就站在我身後,那眼神好像不敢相信我還活著一樣,最後伸手把我抱進懷裡。
我緊緊地回抱。
我不想再離開他,一點也不想了。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他抱緊我,就像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那手臂勒緊我,幾乎讓我難以呼吸,但是我並沒有掙扎。
那種痛讓我有種再世為人的真實感,也讓我知道謝以安有多麼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