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可巧,還有活春宮瞧。”
凌晚拿指尖點點他額頭,啐道:“不正經。”
任這一對如何打情罵俏,小金小銀也是面無表情,只將嘴巴扯得半張臉大,喉嚨深不見底──“時辰已到,請主子動手。”
聲音幽涼。
凌晚捂嘴兒笑,對秦辰道:“盡跟你胡來,倒把正事忘了個乾淨,還不快從我身上下來。”
秦辰裝模作樣動兩下,仍是不肯起,凌晚掌不住笑,罵道:“你這色胚,前些日子還急吼吼打發我去殺人,這會子倒不急了。”
秦辰這才不甘不願起了身,一副哀怨的棄夫相,凌晚心內好笑,打點好衣衫邁腿出去了。
小金小銀沈默無言跟隨在後,眉眼烏青滿面慘白,彷彿兩隻鬼從地底爬出,不聲不響套起衣裳扮作活人。
秦辰冷眼看著那兩個娃娃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從袖內掏出一本書卷,房內四角燈燭剎時燃起橙紅火焰,燈芯劈啪作響,傾刻間照得整間屋子如浸殘陽。
卻說那凌晚出了門,不聲不響繞過幾個彎兒,尋得紫衣公子的住處,推門而入。
紫衣正倚在桌旁給自己上藥,後背血滴子淋漓,皮肉翻卷,彷彿一朵朵石蒜花開得正盛。
凌晚冷眼打量,“你如何夠得著。”
紫衣見是他來,面上並無尷尬之色,只淡淡道:“夠不著便隨它去了,這身子本就破敗了,腐爛了,沒個真實形狀,哪還在乎這點子傷。”
凌晚蹙起眉頭,“怎說這樣的話,我若是你,便不甘心,不認命,再是如何卑微,也由不得他人任意作踐。”
紫衣神情冷淡,“你初進樓子不過兩日,我們這些倌兒的苦你何曾吃過半分。 我打小被賣到煙花院,扮作煙花相,鴇頭非打即罵,夜喚三次,一次應遲,第二日便是三十皮鞭,一下也不肯饒。若是動一動,從新打起,口內含了香油,一滴出口,又要加責。既不出敢聲,又不敢閃動,淚也無處流,心如同死了一般。”
他眸中一片荒蕪,漆黑蓬髮垂在額前,面孔被暗影遮得模糊難辨,“十一歲那年,有客人叫我吃酒,我不肯吃,被鴇頭髮現,讓我整整含油打了一百皮鞭,渾身肌無完膚,暈死過去數次,心內又痛,又氣,又恨,又惱,年復一年苦苦煎熬,只盼將來能有一日出了樓子,乾乾淨淨,自自在在,行走在青青山間路上。”
他閉了閉眼,睫毛投下蝶翼般的暗影,淚滴默默湧出眼眶,劃過臉頰墜在腮邊。
凌晚咬住唇,默不作聲,半晌才道:“那洪家少爺現在何處?”
紫衣指尖抬起,“裡屋。”
凌晚順著紫衣所指之處挑起曳地輕紗帳,彷彿挑起一場陳年舊夢,眼底一片瑣碎的落寞,心中泛出莫名其妙的悲哀,恍恍惚惚眼前湧起朦朧霧氣,潮溼氤氳中立了一個人,身形脆弱好似深秋的落葉飄飄搖搖。他定睛去瞧卻總也瞧不分明,霧氣彷彿白蛇盤旋纏繞而上,那人愈發混混沌沌看不分明。凌晚忍不住上前幾步,揮開漫天瀰漫的水霧仔細端詳,只覺得那人似乎是紫衣,傷痕累累沒有一塊完整皮肉,渾濁淚水糊滿面龐。他正恍神,那人緩緩抬起頭來,臉孔漸漸坦露,凌晚凝神屏息,眼睛眨也不敢眨動,一顆心幾乎竄到喉嚨裡。
那張臉終於完全抬起來,一副麵皮再熟悉不過,竟然正是自己。
凌晚驚得幾乎站立不穩,眼前霧氣消散殆盡,再無半分人影。他恍然清醒,抬起面龐默默無聲,只當自己茫茫然然魘進夢裡。
美人成災 十七
凌晚獨自進了裡屋,洪家少爺正醉醺醺倚在床沿,半拉肥胖身子耷拉在地,嘴中含含混混發不出完整話語。
凌晚見此人腦滿腸肥滿臉油光,沒來由惹人噁心,心內啐了一口,暗道紫衣翩翩佳人怎的落在這敗類手裡。又想起自家主子秦辰,雖薄涼刻薄令人咬牙,卻十足是個標緻風流人物,吟風弄月不再話下,更舞得一手好劍,月華下身形飄逸劍影如練,兩相比較,愈發對這姓洪的無比唾棄。
他走到那攤肉跟前,伸腳踢踢他屁股,喊道:“起了,有人來找!”
洪少爺肥胖身軀挪了兩挪,口中直喘粗氣,喉嚨裡好似卡著塊爛肉,“誰,誰來找……”
凌晚笑得露出滿口獠牙,十指森白!然出鞘──“閻王來找。”
這洪少爺打小兒就是個窮兇惡極的玩意兒,仗著洪家權勢在京城無惡不作,凌晚有心為紫衣不平,下手更是沒個輕重,一爪子劃拉下去幾乎剜掉二斤血肉。
洪少爺再是如何酒醉也疼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