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容有些憔悴的他正被環繞在中央,看起來很是不耐。
幕客們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些甚麼,薛靈王無心去聽,目光似乎始終紮在角落裡的鐵籠上。注意到東家的焦慮與憂思,他們的言語變得更加激動起來,如此這般有理有據,無非是勸說東家不要設法救我這個怪物,早早地教白師爺將我送回來時的天宮便罷。
這些幕客終究不是靈王府的侍人,並不知曉薛靈王與我的禁忌關係,因此苦口婆心之下,用語多少有些不敬,甚至質疑起我的仙子身份來。薛靈王本就心中有恙,聞言更是暴怒,揚起手便把一旁的杯盞朝他們擲去。“滾!”
幕客們狼狽地退出去後,白師爺便施施然來了。見薛靈王一臉慍色,他先是閒閒的走過來看了看鐵籠中半夢半醒的我,繼而調整了自己的神色,佯裝出與薛雲同樣的哀傷來,半晌嘆息道:“千歲,還在怨著我麼?”
薛靈王起身,朝關著我的鐵籠走了過來。白師爺揚眉看他,並沒有出言阻止,拿過桌上一隻精緻的銀盃倒了酒,自顧自說道:“千歲,我早些時候便提醒過您,那些幕客畢竟不是我們王府中人,大多是信不得的;如今他們為千歲謀事,看上去還乖巧些,若是有朝一日攜東家給的銀錢去了,將通天仙者墮為殭屍一事宣揚出去,可該如何是好……”
我在渾渾噩噩之中聽到這話,早已停止跳動的心驀然涼了。白師爺果然比我更瞭解薛靈王的多疑,有意無意的離間比我高明得多,似是想要藉助薛靈王之手,將他的智囊剷除乾淨。
薛靈王已經停到了我面前,扶著滿是鏽痕的的鐵欄默默地凝視著我。“在理。”他眉心一蹙,顯然被白師爺牽動了思緒,“那本王要如何……”
視野中的薛靈王與身為殭屍王爺的薛雲疊合在了一起,那疼惜又哀愁的眼神是那樣熟悉,竟使我從夢魘中掙扎出來,佈滿細鱗怪羽的身軀動了一下。白師爺沒有察覺到我的動靜,聽到薛靈王的話便莞爾輕笑,放下手中的銀盃舔舔唇,烏黑的舌尖分外扎眼。“依我看,不如在這些個碎嘴之人臨走前毒掉他們的舌頭,剜去他們的眼!”
我本以為薛靈王會拒絕,或是多少猶豫一下,可他卻神色一凜,移開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抿起唇來思索半晌,冷然道:“也好。平日便是些拿不出主意的廢物,如今更是大膽包天;膽敢在本王面前論仙子的不是,死千萬個也尚不足惜!”說罷,他再次看向籠中蜷著的我,扶在鐵欄上的手緩緩握緊,竟生生將它掰變了形。
雖然已經淪為愚鈍的殭屍,我卻仍有為人時的思維,彷彿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身軀下那顆不停翻攪的心。“毅鳴……”他的手從那變了形的鐵欄間伸進來,撫摸著我已枯縮成屍皮的臉頰,俯首苦澀地道,“我定是白日裡太過勞累,才做出你變成這般模樣的噩夢來……”
白師爺在薛靈王背後看著,並不阻攔他這與殭屍親近的危險行為,反倒饒有興味,似是想要看我做出甚麼舉動來。察覺到僵硬的屍身已可以緩緩動作,我從鐵籠中坐起,分明從薛靈王眼中看到一抹畏懼;然而他沒有退縮,只是怔怔地看著我,彷彿要從那醜陋畸形的面容中看出愛人昔日的模樣來。
薛雲,是你身邊的這個惡人將我迫害至此;千年後的你厭恨他,時常將他剁為破碎的屍塊,而我們也終將因他別離。我張著露有獠牙的口,想要把這些話告訴眼前的人,可話到嘴邊,卻是吐出了咿咿的怪聲,無法闡述任何心中的想法。
這怪聲是殭屍的語言,眼前的兩個活人都聽不甚明白,只當那是我悲傷的啜泣。“毅鳴,你說甚麼?”許是看到了我猩紅眼裡的清明,薛靈王有些欣喜,不顧白師爺的警告將我抱緊,湊過來仔細地聽著,面上再沒了先前的懼色。
他被我掐傷的脖頸散發著美味的色澤,屬於殭屍的慾望再一次湧上心頭,使我逐漸甦醒的身軀感到了慌亂,愈發急切地咿咿怪叫起來。我說得愈急,聽在他們耳裡便愈像啼哭;愈像啼哭,薛靈王的眼神便愈是悲哀。
“師爺,救救他!”他將我摟抱在懷,眼角已是落了淚。被細鱗劃傷的手指溢位些許血珠,緩緩滴在我的肩頭,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悽然起來,“只要你救他,本王甚麼都可以予你……”
鮮美的血味不住地飄來,意識愈發模糊的同時,薛靈王的身形也在視野裡變得扭曲了。白師爺仍是氣定神閒地坐著,如同老者般睿智沉穩地說道:
“救他,自然是有法子的。”
☆、愛之語
我抬起皸裂發黑的屍手,想把薛靈王從快要喪失理智的自己面前推開;可他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