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3 / 4)

見她轉身就要走,我衝動地脫口而出:“你早就知道人是他殺的了嗎?”

鄭太太驚訝地回頭。

目光對上,鄭太太看了我一會兒,才回答我道:“不,我並不知道——或者應該說,其實有那麼一點預感。”

鄭太太寓意未明地笑了,“在他殺了人的夜晚,無論時間多晚,他都會意外地回家。他很難得回來,所以我把日子記得很牢。有一次,我偶然間發現,他回家的日子,和電視上說的連環殺人案犯案日期相吻合……我不想去思考其中的聯絡,對我來說,丈夫回家,始終是值得高興的事——”

她最後說了一句:“即使知道他是想要逃避什麼,我也會傾盡全力,給他一個全天下最安全的避風港——不是他欠我,而是我欠他的。”

***

目視著鄭太太的身影離開,她的話語像是在我們本就不安寧的心湖中,再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佟警官握了握手中的檔案袋,緊抿的嘴角卻稍稍洩氣地向下撇。

我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因為我也不禁有這種疑問——

這幾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有怎樣複雜的糾葛啊!

見到堪稱為罪魁禍首,百死不足以平民怨的鄭天弈時,我卻突然覺得沒辦法去憎恨這樣一個人。

他的身形比我在拍賣會時見到的要消瘦很多,不修邊幅的模樣看起來也添了幾分憔悴,但他的神情很鎮定,猶如開擺棋局的人,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

一雙清明銳利的眼睛,讓人沒法把他和傳聞中的殺人狂劃上等號。

但我們都知道,眼前這個人做出來的事情有多麼瘋狂!

佟警官和他顯然彼此都不陌生,沒有客套,沒有示威,佟警官默然地把檔案袋穿過鐵欄杆遞給他。

鄭天弈卻很敏銳,伸手接過檔案袋的同時,他特意往我和林清麟掃了一眼。

的確,長得酷似明星的林清麟,還有純粹一大學生模樣的我,都不是此刻該在看守所出現的角色。

拆開檔案袋,鄭天弈從裡頭抽出薄薄的檔案。

乍見檔案的抬頭,他愣了一下。

然後是細細的條款,雙方的權利義務什麼的,鄭天弈的表情回覆平靜。

最後,在夫妻雙方簽名的地方,鄭天弈盯著鄭太太娟秀的筆跡看了好一會兒,忽的,嘴角逸出一抹不明顯的笑意。

“有筆嗎?”他抬頭問。

佟警官示意一旁的警員去拿支筆來。

帶點鄭重地,鄭天弈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親眼見證一份夫妻關係的結束,讓我感覺怪怪的。

老話常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人海茫茫中特定的兩個人萬分難得地產生了這樣的緣分,為何對鄭太太和鄭天弈來說,卻可以就這樣選擇結束呢?

有的人可能覺得維繫一段關係是最困難的,但對我來說,像這樣給一段關係乾淨利落地劃上句號,才是最困難的吧……

“鄭太太說——要放你自由……”我始終疑惑未解,認真觀察鄭天弈的表情:“和她離婚,你真的覺得自由了嗎?”承受一段關係自然會有壓力,但是,也應該覺得幸福不是嗎?怎麼可以把它當成是種束縛呢?

鄭天弈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出言問他這樣的問題,愣了好一會兒。

接著,在我牢牢的目光下,他露出很坦然的笑容:“是的。”

我不禁皺了下眉頭。

估計是看到了我不贊同的表情,他又道:“我確實是虧欠了她,兩次。第一次是和她結婚,第二次是和她離婚。也許你覺得我既然娶了她就該負責到底——正如我一直以來認為的——但顯然,會這樣想是因為我缺乏勇氣。”他頓了下,“我還不如她有勇氣。既然一開始就是錯的,那麼越早結束對彼此越好……我很感激她率先放開了手,現在我‘自由’了,身體裡有種聲音在喧囂著,迫不及待想要有‘新的開始’——但願還來得及……”最後幾個字,他含在嘴裡,小小聲地說道。也像是在對神靈祈求。

聽到他那麼說,我的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任默在牢中的身影。

眉頭,不禁皺緊了些。

鄭天弈把臉轉向佟警官,帶點期盼,帶點熱切地問道:“我能見一面任默嗎?”這一刻的他,天真得猶如不諳世事的孩童,明明知道會得到什麼樣的答覆,仍是傻傻地問出那個在此刻看來不切實際的問題。

這樣的他,讓我有一瞬的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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