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地問道:“幫我查查陳沐……是不是還活著,我今天遇見他了。”
那邊孟信元似乎是並沒有太大的驚奇,笑著低低地問道:“是的話,你還回得去嗎?”
齊復閉上眼,抹了抹臉上冰涼的淚水,忽的一個冷戰,猛的坐起來,壓著嗓音問道:“孟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我怎麼知道呢?”孟信元其實剛回到這邊的家裡,正準備洗澡去去身上的酒味。此刻,他拿了煙走到了開闊的天台上。仰頭,滿天繁星。“齊復,看看窗外的星空。”
“什麼?”齊復莫名其妙地道,“孟先生,你如果知道什麼,麻煩你……告訴我,如實地告訴我好嗎?”
“齊復,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商人。”孟信元頓了頓,點了一支菸夾在手上,“商人重利。”
齊復無奈地道:“我沒有什麼可以……”他知道孟信元的心思,但是,那不行。
孟信元卻又低低的笑了,笑聲略帶纏綿,“你有。你現在拉開飯店的窗簾看看天上的星星,告訴我天上有沒有月亮,我就告訴你。”
齊復不敢置信這就是所謂的要求,但是他還是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仰頭,星空當頭,卻不見皓月,“滿天繁星,註定沒有明月。”
孟信元很認同地點了點頭,徐徐噴出一口濃煙,明滅的猩紅菸頭指了指遙遠的天邊,“你右上方應當有一顆很亮的星星,能看清楚五芒,你看見了嗎?”
齊復順著他說的方位仔細尋了尋——他找不到孟信元所言的那顆星星,但是卻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在晴天谷邊的山林裡,他告訴孟信元說自己右上方有一顆永恆啟明星,而孟信元信誓旦旦地說,等著我來。
齊復手指摸索著冰冷的窗玻璃,望著窗外的樹木茂盛的頂部,回答道:“我看到了。”
“那你還要聽陳沐的事情嗎?”孟信元等了一支菸的時間,他一向自詡是一個惜時的人,但是在齊復身上,他的時間都變成了無意義的數字。
屏息,思慮,猶豫,“告訴我吧。我想知道。”
“沒死,你見的那個人的確叫陳沐。”孟信元再一次停頓,又從煙盒裡撥出一根菸,緩緩笑著,“早知道他沒死,我還帶你去墓地幹什麼。哎,我竟為他人做了一次嫁衣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說完了卻聽不到齊復的聲響,他緊張的捏著煙問,“怎麼了?開心壞了?”
“真相呢?”齊復冷聲問道。
“陳沐的父母出國了,陳沐這次回來是辦事的,很快就會走。卻不知道會遇見你。當年……的確是一個小局,箇中緣由我這邊也查不到。”
齊復握著電話,就站在窗邊,將臉頰貼在窗玻璃上,卻覺得窗那麼溫潤那麼舒服,自己的身體一分一分地冷下去冷下去,再也沒有一點點生氣。
為什麼呢?
這都是為什麼呢?
愛情,來的那麼輕易。所以,要結束地如此與眾不同?
一瞬間,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回憶一下子失去了,齊復覺得自己看見了母親的臉,那麼溫和地笑著對自己說,我的兒子,你這麼多年,太累了。
齊復狠狠地將手機摜去,手臂飛到了牆壁上反彈再落到了一邊的衣櫃上,最終五馬分屍一般落在了地毯上。
什麼叫做欲哭無淚。齊復多想哀嚎多想痛哭多想——他狠狠地將自己的腦袋一次又一次地撞向玻璃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高中時候做數學題,偶爾會做到一些無解的題目,他總是像個憤怒的小獅子一樣總要做出一個答案來,老師都說了這是無解的,可是他不信,好好的題目怎麼就會無解呢?
可是,事實是,很多事情,就是無解的。並且應該悄無聲息的無解下去。不能問原因,一揭開那張覆蓋著的窗戶紙,一切就不同了,千瘡百孔,不復從前。
大學的時候老師佈置作業,比較張愛玲與王安憶的寫作特色。
齊復將張氏與王氏的小說盡讀了一遍,然後合上書,黑暗與光明交集,痛苦與幸福擦肩,蒼涼與悲哀糾纏,兩個女人,兩種風格,卻是一樣的殊途同歸。
再多希望又如何,還不是一再地失望,最後走入絕望,只有絕望。
“砰砰砰……”
房門乍然響起,齊復手撐著窗臺從牆角站起來,茫然不知所措。卻聽見門外的人喊,“齊復,你開門!”
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來自孟信元的聲音。雖然喊得急,但還是依舊的低沉穩重,叫人信服。
齊復似是衝上去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