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千裴身後的隨從見狀又道:“崔大人,今日順風順水,要不……先擊鼓叫停它?”
崔千裴斟酌一下,便點頭應允。
隨行的鼓手領命,立即將鼓點改為停船調。
霎時之間,扶胥港即刻被震耳欲聾的鼓聲所籠蓋。照常理而言,入港的船舶聽到鼓聲便要立即拋錨,在原處停留直至放行鼓響起。但這艘怪船卻對鼓聲毫無反應,非但不減速,反而愈行愈快,眼看就要入港。
隨從不安道:“大人……”
崔千裴抬手製止他繼續說話,只是細眼微微眯起,緊緊盯著快速往扶胥港駛來的大船。
原本在江邊載歌載舞的官伎和樂師都停了手上的工夫,齊齊看著騎在馬背上的市舶使,見他不發一言,只能面面相覷,雖驚但不敢言語。
原本熱鬧非凡的扶胥港口不知何時只剩下鼓聲,除了不斷敲鼓的鼓手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那艘往扶胥港駛來的白帆大船。
“大人,情況不太對啊……”隨從顫著聲道。
崔千裴不驚反笑,只聽他哂道:“不過是艘大食的商船,有什麼可怕的?”
“啊——!!”他話音未落,忽然就聽到一名舞姬慘叫一聲。
崔千裴收住話頭回頭一看,發現確實大事不妙——那艘對鼓聲無動於衷的大食商船,竟然進港了也不收帆減速,如今正直直往碼頭這邊撞來!
碼頭上的人見狀皆是一片慌亂,也顧不上海神祭典,慌亂的大叫著從江邊逃開。
“大人!”身後的隨從和帶刀侍衛一同叫道。
與他們的慌亂不同的是,崔千裴臉上毫無驚慌之色,只一味盯著即將撞上碼頭的大船。
身後的隨從和帶刀侍衛急得手心直冒汗,抬頭一看,發現那艘大船轉瞬間已經來到眼前,遮天蔽日的船身已經在碼頭上形成一片陰影,與碼頭相撞已在錙銖之間!
“駕!”隨從和那些侍衛嚇得面無血色,即使崔千裴沒有下令撤退也慌得用力抽著馬鞭子使馬往碼頭相反方向狂奔而去。
“嘭——”幾乎就在那些侍衛縱馬狂奔的同時,港口就傳來一陣巨響。那艘失控的大船船身一歪,先撞上原先就停泊在港口的一艘體積較小的木船上,小木船船身跟著翻側,桅杆就卡在了大食商船的主帆上。
兩艘船眼看就要側翻在岸上,整個扶胥港口即將被兩艘失控的木船砸毀!
崔千裴胯‘下白駒早已被這動靜驚得躁動不已,可他此時依然面不改色,用力一拍馬背便從騎上飛起,又以腳尖一點馬脖,旋轉著飛上半空,只一揮手便抓住一條朝他飛來的繩索,又藉著兩艘船晃動的慣性,任由綁在桅杆上的繩子將他甩到船上。
他才在大食商船的主帆桅杆上站定,又立刻將手裡的麻繩往手臂上纏了幾圈,再迅速地跳向那艘幾乎被壓毀的小木船上,最後又借力一蹬,扯著手臂上的繩索跳上了另一艘停泊在岸邊的大船上。
那艘大食商船已經壓垮了那艘小木船,眼看著就要壓向渡頭。
崔千裴將手臂上越收越緊的麻繩用力甩上這艘大船的桅杆上,又迅速打了個死結,不過剛鬆手落回甲板上,整艘船都被那艘已經傾倒的大食商船扯得往一邊倒去。
那艘大食商船的船身被那已經變成木板的小木船捅了一個大窟窿,不斷有海水倒灌入船內,使船沉得更加迅速。
崔千裴見一艘船已經無法拖住那大食商船,便又故技重施,扯著這艘船桅杆上的麻繩快步跳上船舷,然後用力一蹬,又跳到另外一艘大船上。
只見被那艘大食商船側翻掀起的巨浪已洶湧地撲到岸上,方才放在岸邊的祭祀禮器被巨浪盡數衝到江裡,原本有好些圍在江邊看熱鬧的膽大漁民見了,也連忙大叫著逃開。
“一群廢物!”崔千裴冷哼一聲,又將桅杆上的麻繩纏緊。再回身往港口看去,只見三艘以麻繩連在一起的大船一同顫了顫,片刻後才停止側翻,只隨著海浪浮浮沉沉,時不時發出“嘎——嘎——”的響聲。
崔千裴見動靜小了,這才站上船頭,然後縱身一躍,跳到岸上,朝策馬而來的屬下走去。
方才跑在前頭的隨從見他過來了,連忙從馬背上翻下來賠著笑恭維道:“大人,大人英明神武,力拔千鈞……”不料話未說完就被崔千裴從腰間拔出的長鞭抽中,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回事,臉上就被抽得皮開肉綻。
“啊!啊!”隨從慘叫幾聲,屁滾尿流地往後爬去,“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