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子。賈芸道:“此地不是講話之地,不宜久留。但小侄身不由己,有些話,莫怪小侄交淺言深了。我素知林姨與我幹父親青梅竹馬,卻不知我幹父親此時議親了未?林姨卻怎地在此處?”
林黛玉悚然而驚,抬頭望著賈芸。賈芸又道:“林姨切莫驚慌。當年姨祖父去世之時,我也在旁,姨祖父曾託付我,若林姨有事,或可盡綿薄之力。”又說:“林姨自然不方便尋我。凡事自可讓我幹父親前來。木石前盟,人皆稱羨,此是千古奇緣,林姨切莫不可錯過。”
林黛玉見他說的越發露骨,臉頰飛紅,再也無顏面對,道:“你這人越發越古怪了!”匆匆走了。
賈芸望著林黛玉匆忙逃走的背影,嘆了口氣。
正在這時,程子瑜突然從樹後轉了出來,問道:“你不在屋裡養病,卻又跑出來做什麼?”見賈芸不語,又說道:“實不相瞞,那姑蘇林小姐,深得太妃看重。只怕郡王妃的名號,早晚要落到她的頭上。不管你是爭風吃醋也罷,還是圖謀人家嫁妝也罷,都只能機關算盡一場空了。”
賈芸聽了這不懷好意的話,卻放下心來。
——原來他什麼都沒聽見。
然而這事還沒完。晚間時候,水溶到他房間去用飯,先是賀他身體康復,又和他一同吃了飯,接著便自言自己忍了有多半年了,要他抱他。
賈芸哪裡有心情,便推辭不允。
水溶好容易盼到他好,怎肯輕易放過,轉念一想道:“你必是身子乏了,不如,我來抱你?”
賈芸搖搖頭,低低說道:“不必了。”
水溶這才神秘一笑,湊到他耳邊說道:“我知道你在為什麼生氣。可嘆你平素機敏的人,竟然也亂了方寸,倒拈酸吃醋起來。你放心。”
☆、抗旨
賈芸覺得他自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北靜王妃最後還是定了林黛玉;這其中程子瑜出了多少力不得而知。賈寶玉偷偷摸摸地讓徐成傳話找到了自己。賈芸給出他最後的一條路:私奔。
賈寶玉起初還猶猶豫豫;反叛封建禮教如他;一時也沒有私奔的勇氣。但是他很快就不猶豫了;因為林黛玉已經在籌劃著要從沁水亭那邊跳下去,“質本潔來還潔去”了。賈寶玉終於意識到他差點失去了他最看重的人,於是下定了決心。
賈芸還特地告訴他;私奔要秘密地進行;襲人那個丫頭雖然忠心,卻死心眼,怕是靠不住的;偷偷告訴晴雯,或者還安全些。結果賈芸拿著北靜王府上的令牌,大搖大擺送他們出城的時候;馬車裡卻端端正正坐著六個人:賈寶玉、林黛玉、雪雁、紫鵑、晴雯和金鴛鴦。
據說林黛玉原本是沒有告訴紫鵑的,因她的老子娘都在賈府中,怕受到牽連,可是紫鵑那個丫頭何等聰慧,發現端倪,哭著喊著要一起前來,林黛玉又怎麼拗得過她去。還有金鴛鴦,原本已經被賈赦糾纏得快要做姑子去了,得了這個機會,也一起偷偷跑出來。
賈芸扶額,橫豎還是將這六個人送出了城,又給了林黛玉一萬兩銀票,言說是當日林如海託他保管的。對林黛玉來說,這倒是意外之喜了。當下便要抽出其中的兩千兩來贈給賈芸,賈芸堅辭不受,又催促他們快些走。
然後,賈芸便回到了北靜王府,打算獨自承擔北靜王和太妃的怒火了。諸事已成定局,他覺得已是無憾,沒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了。
於是,賈芸靜靜跪在北靜王面前,一句話也不說。
水溶氣的渾身都在哆嗦:“你平時不像是格局這麼小的人,怎地做出這般蠢事來?世上哪個男子不娶妻,何況我還是堂堂的王爺!現在滿京城都知道你是我枕邊的得意人,滿京城也都知道我即將娶林如海的女兒林黛玉為妻,而你今天,卻當著滿京城人的面,串通你那所謂的幹父親,將人給拐跑了!那是聖上賜婚,你懂不懂?你還動用我了北靜王府的令牌,現在要我說不是你,另推一個替死鬼,只怕也是不成的了!”
水溶滿眼悲哀地望著賈芸:“你若果真這般容不得人,為何先前我問你,你一副雲淡風輕,推說凡事無所謂。現在真個聖上下了旨,你又做這般姿態?”
太妃在一旁冷冷說道:“我兒還與這個白眼狼說什麼,違抗聖旨可是死罪。就算我北靜王府有從龍之功,卻也禁不住這般奴才肆意妄為。我兒理應明日上朝參上一本,將那賈家閤家一網打盡,方解我心頭之恨。”
水溶突然間怔住。廳中沉默良久,他方對太妃說道:“母親年事已高,理應在佛堂中唸佛,為自身和孩兒消業,為萬民祈福。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