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黑手黨的世界裡行走這麼久、他還有重要的人想要守護、他還有自己的家族和榮耀,如果他再也無法重拾信心做到像以前那樣好怎麼辦?如果他再沒有這個資格帶領家族走上巔峰了怎麼辦?如果他——
“……綱……”
“綱吉——?!”
伸出去的手被人緊緊握住,不容置疑的力道逼迫他從夢境裡掙扎出身。指環在發燙;有什麼並不真切存在但是卻無疑相當溫暖的觸感覆上額頭。他正在被輕柔但是焦急的呼喚著。
“……”
他眨著眼睛,試圖把阻擋住視線的水汽忽略掉。Reborn和Giotto……當然。
嘗試著從簡單披著一件襯衫的鬼畜殺手的懷裡坐起身,他露出一點疲憊但是堅決的笑意,“我沒事,”他篤定的斷言,命令自己直視那兩雙關切而犀利的眼睛,“我沒事……就是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我很快就能恢復過來。別擔心。”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把自己埋在了從隔壁客房趕過來的世界第一殺手的懷裡。他垂下眼睛,從唇邊瀉出一絲輕嘆。
“……聖誕快樂。”
這個剛剛從未來平行世界裡帶著一身傷痕歸來、跨過半年的空窗、急切倉促趕來的冬季節日。
**********************************************************************
“……媽媽,早上好。”
有著一頭蓬鬆棕發的少年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從樓梯上一步步往下走。家裡面暖氣供應的很充足,溫暖親切的讓人簡直想要就此生活在這個天地裡不再動彈。這裡溢滿了“家”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得到了元氣滿滿和總是溫柔體貼的早安吻作為回應,少年不由自主的綻開了微笑。母親,總是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阻隔母親對自己子女的深愛?他伸手挪開座椅,有些驚訝的看到了桌子上擺放著的西式早餐——連同坐在這裡能夠隱隱看到的、放在客廳裡的聖誕樹的一角:
“有人要來過聖誕節嗎?Reborn?”
正在慢條斯理擦拭著自己嘴角的鬼畜殺手瞥了他一眼,俊美面龐上浮現出熟悉的嘲諷表情,——感謝上帝他的斯巴達家庭教師沒有提起昨天晚上突發噩夢時他的手足無措,他幾乎要懷念起這樣的表情了,——男人傲慢的挑了挑眉梢:
“瓦列安還沒有離開日本,而錯過了平安夜,如果家光再不回來的話恐怕會被某個有著戀母情結的人記恨。何況黑手黨的未來教父再在這個不上檔次的國中裡上學簡直是給Vongola丟臉,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交待和處理,畢竟你已經是——”
一貫不留情面的言辭,在澤田奈奈走回餐桌邊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停在了那裡。一絲不苟穿著漆黑西裝的男人側過頭去,用簡簡單單的幾句恭維收穫了美味早餐製作者的愉悅輕笑。他有些揶揄的看了Reborn一眼,然後滿懷感恩的呼吸著這難得靜謐、閒暇與溫馨的空氣。
早就鬧騰著吃完早飯的藍波和一平在聖誕樹下歡呼著拆開禮物,風太坐在旁邊,明明期待的要命卻依舊繃著臉想要裝作淡定和成熟。五歲和九歲孩子壓抑不住的驚呼與大笑聲時不時的爆發出來,碧洋琪正端著兩盤深紫色的曲奇餅乾向那邊走去。
——如果這都不算幸福,那麼什麼樣的境地與情感,才能配得上這個貫穿了人類歷史的片語?
他把最後一口吐司嚥下,偷偷的笑了起來。
“不去拆禮物?”
並不驚訝聽到這樣的問句,少年揚起頭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身邊的鬼畜殺手,接著推開椅子站起了身。
“晚上。……等留到晚上再拆吧。不是還有其他驚喜嗎?嗯?那個所謂的‘Vongola式聖誕日酬賓及對抗賽’?又是你的惡趣味,世界第一殺手大人。”
少年抓住男人的領口,在迫使對方微微彎下腰的同時踮起腳尖。澄澈的金棕色瞳眸正對上那一雙宛若夜幕下深海的漆黑眼睛,那不斷洶湧著的危險情緒卻再也不是什麼審慎的評估與涼薄的疏遠了。他微微一笑,溫和的親了親對方的臉頰。
柔軟溫熱的唇在顴骨上留戀般輕蹭,他知道這能起到什麼樣的效果也知道自己能這樣做的憑依。摟著男人的脖頸重新站直身子,少年看著對方眼睛裡毫不掩飾的隱忍與剋制,壞心眼的弄皺了那條筆挺的領帶。
“那麼,我先去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