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豆腐!白豆腐!”急怒之下的景天連滾帶爬地衝上高高的祭壇,然而,那一層一層的石階彷彿永遠沒有盡頭。
——彼此關切、珍惜、相戀的情人,終究會天各一方!
高高的祭壇上,素色的帷幕在風中搖曳,宛如憧憧白色幽靈在月夜中飄漾穿梭。
徐長卿仰面倒在蒼穹星空之下,雪白的臉頰濺上了幾滴殷紅、醒目的血珠。景天想抱緊他,可是懷裡的徐長卿臉色死灰了無生機。方才,那比勁矢還激的引愁刀氣,沒有摧毀景天的五臟六腑,皆數被徐長卿以血肉之軀擋在了身後。他一身紫裳幾乎被那凌烈的刀氣撕裂,景天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後背上縱橫交錯的猙獰刀痕。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章 上 愛斷情殤
“徐手下!你怎麼了?回答我……我們才剛剛下山,五行尊者都沒找到,你居然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一絲蜿蜒的血痕順著徐長卿嘴角,流過下頜,緩緩滑入脖頸。景天被嚇到了,真正嚇到了,他意識到徐長卿沒有和他開玩笑。那個性子溫順,語氣淡淡的白豆腐即將離去;那個隨便自己窮折騰瞎搗亂,卻總是帶著幾分寵溺笑意的徐長卿不會再睜開眼睛。
“不對,白豆腐,你是蜀山大俠,蜀山大俠是不會死的,是不是?你起來……”懷裡的徐長卿閉目而睡,絲毫沒有理會景天的呼應。景天倉促間記起來魔尊重樓臨行前的叮囑,於是,默唸著咒語,一遍不夠兩遍,兩遍不夠三遍,然而魔尊並沒有如期而來。
景天惶然了,他抱著徐長卿漸漸冷卻的身子,自言自語道:“你冷麼?我知道你冷了!”爬起來連拖帶曳地扯下了祭壇上的白色帷幕,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徐長卿裹起來,嘴裡碎碎唸叨著:“媽的,那傢伙不是好東西,以大欺小不是……他被逐出門牆,你卻做蜀山掌門,這小子鐵定嫉妒你!呸呸!咱們不和他一般見識,好了,起來吧,我們走!”
可是,徐長卿依舊沒有絲毫的反映,他的臉色憔悴而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冷冷月光下,高處不勝寒的祭壇上,透著幾分詭異,瀰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死亡?”景天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呆了,他伸了顫抖的手指,探試著徐長卿的鼻息。
“有?沒有?有……沒有?靠!到底有沒有!”
月過中天,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景天只覺得徹骨的寒意和劇痛,似乎四肢百骸都浸在了冰水中,心頭一個聲音告訴自己:白豆腐死了!他為了救自己,死了!就死在自己的眼前,死在自己的懷中!
這個江湖終於露出了它陰暗、現實的一面。
——血色猙獰的一刻終於來臨!
憤怒的火焰在景天腦海中升騰,他的腦中嗡嗡響成一片,太多零碎的場景從他眸前劃過。
他再次看見,金碧輝煌的大殿在烈火熊熊中轟然倒下,無數的兵刃在空中劃過,淋漓的鮮血飛濺而出。他想起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說過的話,“……來世你記得,不要再遇上我,忘了我!”
然而瀕死的戀人卻執意不肯,“來世換我保護你……”說著這句話的是位素衣白裳之人,很快,他也是在自己懷中氣脈長絕!
景天還想起了那個悽魅的夢境,想起了那個巨大的石棺,想起了石棺中死氣沉沉的徐長卿!也是如雪的素顏上,一滴晶瑩的燭淚緩緩流淌而下!
——只不過,今夜,那滴燭淚換成了血淚!
蕭映寒不動聲色,看著祭壇上發生的一切。
高高的祭壇上,夜風凜冽,漫天的白色帷幕亂飛,吹得景天的身軀也搖搖晃晃站立不穩。可是當他一步一步走下祭壇的時候,腳步卻出奇地穩當,只因他手裡抱著的是——徐長卿!徐長卿就蜷首在他的懷裡,他怎能驚擾了懷中人的安眠?
蕭映寒發出了一聲嘆息,悠長的嘆息,他那雙淡如有情空若無物的眼中,泛起了一絲漣漪,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動的時候,景天已經停下了腳步。然而,奇怪的是,景天的眸中並沒有憤怒,甚至絲毫不見怒意,那裡面有的只是一股深重的絕望和無邊的悲涼!
——以及瀰漫的血絲!
小心翼翼地把懷中人放倒在祭壇的石階上,景天腳下一軟,頹然坐在冰冷的地上,望著墨色的天空久久不語。他的思緒一片混亂,並沒有好好地替徐長卿整理衣裳,於是徐長卿就裹著凌亂的帷幕靠在石壁上,散亂的烏髮逶迤曳地,兩隻手臂□在午夜的寒風中。
夜風習習,清冷月光下的徐長卿蒼白得堪憐,憔悴得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