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魅姬!”
“對對,就是那隻雞啊雞派來的人追殺我們。我們逃散了,小胐帶著素娘和她哥,我帶著素孃的嫂子,才跑到這裡,素孃的嫂子就喊得要死要活的不行了。我看她身上留了好多的血啊,嚇死我嚇死我了……”
“那小胐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木頭樁子一臉的茫然。
就在此時,那撲倒在林中的素娘嫂子爆發出尖利的叫聲,猶如垂死掙扎的受刑者在最後時刻發出的慘呼。
“她受傷了?”
“被砍了一刀!”
徐長卿心下一急,跳下車來,然而他才走出幾步,膝下一軟已經跌倒在地。這次輪到木頭樁子急了,他連滾帶爬地蹦到徐長卿身邊:“你怎麼了?怎麼了?你也受傷了麼?”
“我沒事!”徐長卿咬牙撐起身子。
“狗尾巴草呢?在哪裡?在哪裡?”
“去那邊找小胐了。”
“我去叫他回來!”小沐一蹦一跳地走了。
徐長卿的眼光落定在樹下素娘嫂子身上。那是位三旬左右的女子,即使在暗夜中,也依稀可見粗布衣裙下高聳的肚子。現在,一股一股蜿蜒的鮮血從她的身下汩汩流出,染紅了一片草地。
“她快要生了!”徐長卿心中一驚。
孕婦的額角上汗珠滾滾而下,臉龐帶著幾分死灰之色,一縷縷被汗水打溼的髮絲散亂地的粘在慘白的臉上。身下的草地已經匯成了一片汪洋血海,然而,即使是這樣,依舊有鮮血在不斷地湧出。
“救我的孩子……”孕婦破碎的呻吟中帶著幾分乞求。
徐長卿勉強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他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勸慰道:“好,你放心!”
“我不行了……你救我……孩子……”
聽到這細如蚊蚋的乞求,徐長卿心下一凜。他方才一握這孕婦之手,便知這女子恐怕到了油竭燈枯的時候,只消過得片刻便會殞命於此。而她腹內的孩子似乎還根本沒有出生的跡象。“大俠,你救救我的孩子!”孕婦的全身已經脫力,似乎沒有力氣再生下這個孩子。
徐長卿望著月色下神色慘淡奄奄一息的孕婦,扶起她身子溫和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救你的孩子。但是,你自己也一定要堅持下去,否則,孩子就會沒命。”他凝神運氣,催動體內殘餘的真氣,右掌籠罩著一層瑩瑩白光,緩緩覆上孕婦頭頂的百匯穴。
“你如果覺得體力恢復了一點,就告訴我,我會繼續……”此時此刻,徐長卿再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他若是不出手,這女子便要立時斃命,一屍兩命的慘劇怎能眼睜睜發生。
“你再用點力……孩子就快出來了……”
“啊……啊……”密林中,女人一聲聲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暗夜。
午夜的森林寒意刺骨,徐長卿額角的冷汗涔涔而下,他的臉色比地上的孕婦也好不上幾分。
不知道過得多久……
當初生嬰兒發出第一聲啼哭的時候,無論是孕婦還是徐長卿都已經成了強弩之末,精疲力竭。“孩……子……讓我抱抱……男孩還是女孩?”女子勉強睜開了渾濁的眼睛,眼神渙散,有氣無力地道。
徐長卿斬斷了嬰孩的臍帶,將滿身血汙的孩子裹著自己的外裳送到她的懷裡。
“是個男孩!很好看的孩子!”
“好,好,男孩就好,不會像他姑姑那麼命苦……”孕婦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欣慰的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絲淡淡笑意,永遠凝固在她慘白的臉上。
徐長卿疲憊而無奈地閉上了眼簾。
他已經盡力而為了,孕婦實在是回天乏術。
生命便是如此的脆弱!
但是,當一個生命消逝的同時,卻另有一個生命接替了她的人生旅程。
這就是生生不息……
死亡並不意味著生命的結束。
有時候,
它意味著一段全新的開始。
“若有一天自己面臨死亡,將以一種什麼方式來傳承自己的生命?”徐長卿懷裡抱著哇哇啼哭的初生嬰孩,心中關於那生與死的難題沒來由地縈繞在腦海中。“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七尺之軀,一杯黃土?”
徐長卿茫然無措地望著這亙古沉默的遠山、蒼穹,真氣不濟的他背倚著巨樹再度陷入了昏睡。
魔尊重樓就飛掠在崇山峻嶺間,夜風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