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掌門盯著眼前的魔界護法,不動聲色,一絲冷銳的鋒芒停駐在他眼角眉梢:“我是要和他談一筆交易。”
“自從魔尊將你從紫竹林療傷送回,你便一直待在魔界的祭壇,執意不肯和他見面,今日卻又為何……”
“你以為我待在這裡是怕了他?或亦是想躲開他?你錯了,他是魔界之主,我是蜀山掌門,我們有不少要事可以商量商量。”徐長卿輕輕撫上建言劍古樸的劍柄,臉上浮起一絲諱莫如深的冷笑。
溪風才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回首。眼見徐長卿那襲紫藍色的道袍上,橫亙著一柄凌厲十足的殺器,讓人禁不住浮想聯翩,等到魔尊到來後,將會有什麼樣的喋血之變。“徐掌門,容我多說一句話,事情何必弄得如此不可轉圜。我已經解釋過,魔尊其實也是被人暗算才……我知道你與邪王將有一戰,如果需要宇宙浩瀚無匹之力,魔尊才是最適合的人選。只要他安然度過五雷之期出手相助,你的勝算便大了許多。”
“你覺得我會——藉助這種力量,需要——藉助這種力量?”
“就算是為了蜀山大業,你們倆完全可以透過……”溪風耐心地勸道。
“非也!!“徐長卿的語調陡然提高,顯見心中激憤。然而,他轉眼又冷靜下來,沉聲道:“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不自重者,取辱;不自長者,取禍;不自滿者,受益;不自足者,博聞。 ”徐長卿的話平靜而鋒利,目光雖不凌厲,卻宛如幽潭古劍,深不可測。
溪風怔然長立風中,憧憧黑色的帷幕在殿內吹風搖曳,映得他臉色陰晴不定,似有頓悟。
“敝帚猶能自珍,何況徐長卿乃堂堂蜀山弟子。”
是的,芸芸眾生做為生命的個體,來到這個世界,儘管充滿了坎坷曲折,卻依然義無反顧地來呼吸這天地間的鴻蒙混沌之氣。每一個生命的形成與成長,都如此不平凡;每一段平凡的過往,都如此值得回憶。磨礪中的人啊,有什麼理由,不珍愛自己?不尊重自己?
就算是一粒沙礫,就算全世界放棄了你,唯一能拯救你的——只有自己!
自重,這是兩個輕飄飄的字眼,卻又有著如此沉重的分量。它在有些人的眼裡不哂一顧,在另一些人的眼裡卻是立身處世之本。
“你走吧!不必再說!”徐長卿屏息打坐,不欲再理會溪風的勸誡。黑色的帷幕拂垂繚繞在他身畔,襯得他整個人影亦幻亦真,清幽冷寂,
綿綿真氣自體內蘊生,循四肢百骸流入丹田。若在往昔,那股真氣只要匯入丹田處便會凝滯刺痛,不再湧動分毫。然而經過紫竹林的修煉,服下九轉甘露的神效,他已能自如運轉這股體內的真氣。只要如此繼續修煉下去,與邪王一戰,又將多出幾分勝算。
火光中,黑色身影從大殿的另一頭緩緩飄來。
魔尊仰望大殿高高的穹頂以及詭異莫測的圖騰符號,語氣平靜:“你方才要溪風請我,我乾脆不請自來。試問你和邪王一戰,有沒有把握?”
“有無把握那又如何,我和他一戰,已成定局。”
“我可以出手助你。”
“不必。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既然知道了邪王的所有背景,徐長卿便有降魔伏妖的手段。”蜀山掌門語氣冷冷,月光下,他的側臉映著淡淡星光,有如堅毅的石雕。
重樓眸光沉沉,並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望著眼前淡定卓然的藍衣人,重樓再次憶起紫竹林的那彎清池。池中九轉甘露盪漾流轉,輕煙嫋嫋,徐長卿長髮如雲般散開,重重疊疊的厚重藍袍下裹著那具清俊挺拔的軀體,他光潔溫潤的脊背在碧水下若隱若現……
魔尊自然不知,他望著對方的眼神,不知不覺失去了昔日的冷漠與孤傲,甚至還帶著一絲柔和。當記憶中的甘露池場景重新浮現於腦海的瞬間,他心下大驚,迅速後退了一步,與徐長卿拉開距離。
“我的真元與你體內的真氣勢如水火,互不相容,所以這些時日,你必定很是痛苦……”
徐長卿沒有回答,過得良久才答非所問地道:“昔日在九泉村外的密林,我受傷之後,你曾出手助過我,是不是?這次在紫竹林也是你出手助我驅走體內魔氣。”他緩緩道來,既像自語,又像是提醒。
“我只想對昔日——”
“不必!昔日往矣!毋須再提!今日,我蜀山弟子也絕不會無故受你魔尊恩惠。聽溪風所言,令尊因意外身故骸骨不知所蹤,你長久以來尋覓不果,可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