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薄暮,才算是到了半山腰。
天是那般的陰沉,黑壓壓烏雲聚集在天邊。急風驟起,衰草亂飛,眼看一場雷雨將至。
恕歸亭裡,老人手搭涼棚望了望天色,默默無言地將青布包袱放在景天手中:“自己下山吧!”
景天默默地凝視了他的背影半晌,忽然縱身而上,摟住了對方消瘦的身子:“佘伯,你別走,跟我下山行不行。我養你一輩子,真的,我願意養你一輩子。”
老人尷尬地道:“傻孩子,回渝州去吧,那裡有你的朋友、親人。日後你還要娶妻生子,佘伯一個糟老頭子,又老又殘,跟著你能做什麼。”
景天埋首在對方的頸項間,悶聲道:“佘伯,你怎麼不口吃了?”明顯感到懷裡的身子一僵,景天繼續道:“怎麼不說話了,你繼續裝啊,我也繼續演。只要你願意,我就陪你演一輩子的戲。”
佘伯反肘一震,自對方懷裡掙脫出來。他臉上連續變幻了幾種神色,眼前彷彿升起一層薄霧,輕霧消散後,終於顯露出原本的相貌。依舊是那熟悉的容顏,潔塵不染的素裳,古髻青簪,宛如渝州城初見。
“迷幻術?你偽裝成佘伯以為我不知麼?你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景天惡狠狠地跨上前一步,“姓徐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化成了灰,也得肥了我景大爺的田。”
徐長卿眸色冷凝:“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佘伯。”
景天怒火洶洶,咬牙冷笑道:“怎麼知道?怎麼知道?你以為我剛才抱了你的腰,才知道你不是佘伯麼?徐長卿,你太低估我了。”他欺身上前,一把拽緊了眼前之人,語氣溼啞地咬牙切齒道:“姓徐的,你身上哪一分哪一寸,我沒摸過。除非你一輩子不讓我碰你,否則,你幻化成誰我都能認出。”
徐長卿猛地一怔,心下莫名怒火上湧,翻手扣住景天脈門。豈料景天也不躲避,反而挺胸迎了上來,笑吟吟道:“你是不是要捉我回蜀山,再關幾百天贖罪?好得很,我求之不得。只是,又要麻煩你日日送飯,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