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自古繁華。此時正值上元佳節,夜市內玉壺流光,花燈初放。
因九曲通衢之要塞,古來富商巨賈人數眾多,風雅之士亦為數不少。一年一度的渝州城“鑑寶大會”於夜幕降臨之際拉開了帷幕。每年的上元佳節,富庶之家將那稀世之珍展示一二,一來可顯示自家的氣派,而來滿足了普通百姓的獵奇心理。
此時的彩臺下已經是人山人海,喧囂鼎沸。
彩臺上三幅輕紗帷幕一字拉開,蘇春樓三位紅牌美人手捧珍寶,正襟危坐以待眾人鑑定。
臺下不少人登徒子正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此乃小鸞姑娘,所謂國色天香也不過如此……”“花燈月明之際,賞花賞寶賞美人,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老大老大,這綵球好漂亮好漂亮!大冬天的居然有這麼奼紫嫣紅的花朵!”茂山提著滿滿一簍子的合川桃片等零嘴,指著彩臺上那團繁花彩球,大聲嚷嚷道:“你說今晚哪位老爺能奪得頭籌?”
“茂茂,我們是來幫陳老爺鑑寶的,不是鑑美人,你到時候眼珠子盯著寶貝,不要光盯著美人!”
“可是,老大,平常喜歡盯著美人看的人,好像是你啊!”
此時,帷幕已經漸漸拉開,紗幕內,坐著一位紫衣美人,半垂著臉,白皙的雙頰被一身紫衫映襯得嬌羞俏麗、妍態撩人。她懷中抱著一張寒意森森的古琴,古琴上五根弦素白如水,泛著凜凜寒氣,景天一望之下,心中沒來由的陣陣發疼!
一聲彷彿來自亙古,卻又穿透重重暮靄的輕嘆,迴盪在內心深處:“怎麼穿的是紫衣,你為何不穿白衣呢?”
茂山見自家老大死死盯著古琴看,心道,這古琴有什麼古怪麼?
細細看去,流光瀲灩的燈火對映下,那古琴一覽無餘,也沒見有什麼特別之處。
啊,不對,是很特別!
因為這琴只有五根弦。
“七煞!七煞琴!”
“老大,這叫啥?七煞是什麼?明明只有五根弦,怎麼叫七煞?”回頭一望,只見老大向來嬉笑戲謔的神色中,竟然帶著三分悲涼。
景天神色有些恍惚的望著臺上的紫衣女子,道:“絃斷音絕,傾城難聞!這七煞原本是有七根弦,因這古琴的主人不得不為權貴獻藝,故而一怒之下震斷了兩根弦。從此,七煞琴七音齊鳴,永成絕響。”
茂山搖頭道:“七煞?這個名字不吉利不吉利,不如叫七福中聽!”
“七煞是紫微斗數中十四顆主星之一,是一顆堅毅勇敢的星曜,象徵威勇,天上的這顆星代表的是將星,衝鋒陷陣沙場喋血,厲害得很!”
茂山一抬頭“啊”了一聲,“道長!是你!”
“是我!原來小兄弟還記得我?”
景天猛的回首,便對上一雙湛湛清眸,心下沒來由的竟然漏跳了半拍。那人素衣長劍,正自淡淡微笑看著自己。若說這男子生的如何好,倒也未必。此人溫和笑意下,帶著一絲看淡紅塵、潛心清修的些許疏離,看來不是很好親近之人。
然而,方才那種猛然屏息、無法吐納的震懾感卻讓景天暗暗稱奇。這種情緒一閃即逝,片刻之後,景大爺立刻恢復本性。
“原來就是你這位蜀山弟子,差遣我茂茂跑腿,給你到處打聽什麼有緣人的,拿來拿來……”
徐長卿不解,皺眉:“拿什麼來?”
“拿辛苦費來啊!”
“可是,長卿並沒有讓茂山兄弟去四處跑腿啊?”
“哦,你叫長卿?”
望定景天,認真糾正,“是徐長卿!”
“我知道,徐長卿,徐道長啊,你告訴你,現在差遣人的工錢很貴的,如果你沒有銀子,就最好不要輕易請我們辦事……”
景天的話題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對方瞬間臉色大變。
只見眼見寒光驟閃,一聲劍吟,徐長卿猝然拔劍出鞘。景天一聲大叫,猛的抱住頭喊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商量,出家人脾氣太大不利於修行——”
“老大!徐大俠沒說要殺你!他抓妖去了!”
“抓妖”景天一怔,道:“不是生氣?看他剛才那吹鬍子瞪眼睛的樣兒,我還以為……”
“老大,徐道長有鬍子可以吹嗎?”
“呸,呸,是男人就有鬍子,難道徐長卿不是男人。他刮鬍子的時候能讓你看見?”
茂茂嘿嘿一笑:“道長刮鬍子我沒見過,不過道長洗澡的時候我見過。你不知道啊,他的胸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