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此生終老溫柔,白雲不羨仙鄉。
惟願取,恩情美滿,地久天長。”
擁擠在人聲鼎沸中,溫柔燈火之下,東方向我望過來,清眸似水,烏黑飽圓的瞳仁倒映出一個小小的人影,他喚我:“楊蓮亭……”聲音輕輕的,像是拂過耳邊的微風。
我不由眼底一熱,低頭深深吻住他。
地久天長,多美多遠的願望。
當晚,牽手回到了藥先生的茅屋,他已經等候多時。
麻沸散已經在藥吊子裡翻滾,烈酒與刀也已備好。
我解開了衣服躺在竹床上,東方坐在我床邊,垂下眼睛,靜靜地不言不笑。
我久久地凝視他,近乎痴迷。
很久後,我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如果我睡了好幾天,你也不要著急,每天都要好好吃飯,也要睡覺,你要是瘦了,我就不醒了,知道嗎?”
他低著頭,輕輕應了一聲:“好。”
我勾住他的脖子,讓他低下頭來,聲音也啞了:“東方,抱抱我。”
他俯下|身緊緊地抱住我,手臂不停顫抖。
“不要睡太久。”
“好。”
“一定要醒。”
“好。”
“我等你。”
“好。”
彼此都說不出話了,就這麼擁抱了很久,直到藥先生端著麻沸散進來。
我抬頭親親他的唇,說了最後一句話。
“東方,你要好好的。”
☆、第39章 離魂
沒有想過會睡那麼久。
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好像被浸在深深的水底,沒有一絲光,連意識也是被黑暗包裹的。然後慢慢浮起來,眼皮被一陣白光刺痛了,於是睜開來,還是那間屋子,雕花的窗子,高高的藥櫃,陽光透過窗照在陳年的積灰上,藥吊子在咕嚕嚕地響。
東方握著我的手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睜著眼,會讓人以為他睡著了。他用兩隻手緊緊地抱著我的手指,我想伸手去碰碰他,然後我發現我動不了。
也無法發出聲音。
低頭一看,我看見我自己還在床上躺著,頭上的百合穴與手腳都扎著銀針,腹部纏繞著白布,一些黃色的藥水透出了布條,看起來有點醜陋。
有些發愣。
……這是?
……所謂的出竅?
沒等我想明白,門吱呀一聲,一隻狗先跑進來,然後是端著一盤素菜一碗米飯的藥先生。他走到東方身後,把手上的東方放在桌上,然後把筷子遞給東方:“該吃飯了。”
東方這才像從夢中驚醒似的,眼珠動了動。然後他輕輕鬆開了我的手,很小心很溫柔地將那隻手放回被子下,又把被子兩邊重新掖了一遍。因為不敢碰到傷口,被子只蓋到肚臍,其實沒什麼好整理的,但他做得很認真。
他轉了個身,拿起了筷子一口一口往嘴裡送,動作僵硬而緩慢,我能看出他並沒有食慾,但他在強迫自己嚥下去。藥先生在一旁看著看著,忍不住嘆氣,轉開身子,走到煎藥的爐子旁,拿起蒲扇,輕輕地扇著火。
東方吃完了一整碗飯,我有些吃驚,在平時他也很少吃那麼多。我看著他皺著眉嚥下最後一口,然後用一旁銅盆裡的水洗了手,又去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才重新坐回到我床邊。他伸了伸手,但在碰到我指尖的那個瞬間又縮了回來,他走到爐邊,把兩隻手烤得掌心都發紅了,才來握我的手。
他又維持著方才那木泥胎像一般的姿勢,不動彈了。
藥先生端著剛剛煎好的藥走過來,黑沉沉一大碗,用筷子撬開我牙根,然後緩慢而小心地灌了進去。
藥先生走後,東方就在那裡坐了一整天,直到窗外黑了,屋裡只有一盞燈,讓房間看起來半明半暗的。直到牆外遠遠傳來三更的梆子,東方的身子才微微晃動了一下,他站起來給自己洗了洗,然後掀開我的被子,挨著我躺下。
床並不大,我佔了大半,他高高的個子只是縮在邊緣,幾乎有半個身子是懸在外面的,好不可憐。他抱住了我的胳膊,偏過頭,略微靠著我的胸膛,似乎在聽我的心跳。
“十天了。”他輕輕地開口,這是我今日聽見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有好好吃飯……”
他嗓子啞得不像話,說到最後尾音都顫了。
“別睡了……”
“楊蓮亭,別睡了,好不好?”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