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心比天高的紀天虹啊……曾幾何時……淪落到了這般光景?
“帶上她吧。”
“世豪?”回頭,所見的是讓人心頭髮顫的溫柔。
“帶上吧,等到了上海……可以讓她去投奔天堯。”畢竟,這女人出事的話,天堯那邊也不好過——雲翔的兄弟,就是他的兄弟,當然要照顧兄弟的妹子了。
“好。”點點頭,雲翔叫來張媽把天虹扶到品慧的車上。
一路顛簸,上海也不遠,但是路上多了個女人也就多了份麻煩,於是走走停停,半個月了才進了上海城。
“世豪!”雲翔跳下馬車,鬆了鬆一路上被顛簸得發緊的筋骨。
“這麼高興?”沈世豪下了馬車,一邊又伸手給品慧打起車簾,看著李德先下車伸手去扶孃親大人,打著商量,道,“今天晚上就回去我在這裡的公館吧,先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讓天堯來接天虹去他那邊。”
“也好。”品慧下車,回頭讓張媽扶著天虹小心翼翼地下來,“就這麼辦吧,天虹身子不便,還是到他哥嫂那邊照顧得周全些。”
在上海的沈公館一直在英租界。外面倒是沒有什麼富麗堂皇的裝飾,也是俗得要命的光屁股小孩跟長翅膀的男男女女,可是門口卻放了兩個十分傳神的石獅子,顯得有些威嚴,也是跟其他建築不一樣的地方了。
“這裡……”品慧站在門口,看看李德先,再看看兒子,撲哧一笑,不再言語,拉著張媽就往裡走。顯然,在民風純樸得幾乎閉塞的桐城,接受這樣的建築並不容易,而現在的幾個人中也就是李德先把這樣的建築當做藝術在欣賞了,至於沈世豪,根本就視若無物一樣。
“咳咳……”雲翔掩住了嘴角的笑意,低著頭也跟著走了進去。
裡面的擺設還要好些,沒有那些西洋化嚴重的東西,反而有點在桐城展家的味道了,尤其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高牆之內另有乾坤的意味就頗為明顯了。
公館裡的下人不算多,但也都是熟人,行事起來更方便些。
“世豪……”吃過晚飯,雲翔站在院子裡,看著夕陽西下,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來,回頭看那人,身上鍍上一層金光,恍惚間彷彿這樣就過了幾十年……
“怎麼?”沈世豪輕笑,走過去攬住他。
“沒……你說,娘……她會不會跟李醫生好?”
“他們啊……娘她自己的事情,該是她自己做主。”替他整了整長衫,“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吧?”
“嗯。”點點頭,雲翔的臉上透出狡黠來,“奸商奸商,我一個老實人,怎麼敢忘了您這大債主的話啊。”掏出一本票據放到他手上,“在桐城的房產我折了錢,換了金條又託天堯存在了那個叫什麼死一死的銀行,這些,再加上你在桐城的買賣,還夠支援一支正規軍了。”
“小野貓!”沈世豪搖搖頭,“過兩年……咱們還得走啊……”
“走吧,去哪兒都成,只要有你,哪兒都是家。”
☆、一、霽鴻
一百四十二、霽鴻
站在視窗,紀天堯會想起來那年秋天。有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麼微妙,就如沙漏中的沙,該怎麼去漏,總是有個軌跡的,每一粒都不會例外,永遠維持著來回來去的姿態——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那年秋天呵……
楓葉染紅了天,血,也染紅了一盆盆的清水。
“啊——”女人的慘叫聽著讓人害怕,聲嘶力竭,沒一聲都要把人的命給嚇去半條。
“太太,您別這樣啊,用力……哎喲,使勁兒啊!”穩婆一面按住女人,一面用手慢慢的在她肚子上摸索著,就怕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快了,就快了,太太,您可要穩住,用力啊——一、二——用力!”
門外,是急得不成樣子的紀天堯夫婦。
“怎麼還不生啊……這……”天堯著急,很著急,產房裡的是他妹妹——也許這個妹妹並不是那麼聽話乖巧,但畢竟還是一奶同胞,還是骨血相連,說不擔心是假的。
“不會有事的……”雨鵑拽著他的手越來越緊,“天堯,沒事兒……不會有事的,你忘了,女人生第一胎都是這樣……沒事兒的……”
“嗯……沒事兒……”抬起沒被她握住的手覆上她的,夫妻倆,等著新生命的誕生。
“啊——”天虹的聲音越來越淒厲。
“哎呀!”穩婆一聲驚叫
“是難產!保大保小?”出來問話的婆子一臉的驚恐。
“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