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的,留著何用?紀天堯咬咬牙,一跺腳,反正這個孩子也不過是個孽種,留著……不過添堵,“小的不管,保大!”也顧不得忌諱,拽著雨鵑就進了產房。
“唉,舅老爺,您怎麼進來了啊……這……”穩婆剛要支使旁邊的丫鬟趕人,卻見那舅老爺雙眼發紅,又不忍心了——這世上啊,哥哥疼妹妹的挺多,可大都是娶了媳婦就沒了妹妹,像這樣妹妹死了丈夫還養著的真不多見。
“呼呼……”積攢了半天,終於還是沒能生出來這個孽障,天虹抬了抬眼皮,見了天堯,眼裡發酸,淚又湧了出來,“哥……”
“別說話……”天堯蹲下,“天虹……孩子……保不住了……不要了吧……咱不要他了……反正……天虹……只要你活著……你活著就好……”
“……”天虹平順了呼吸,她活著……孩子保不住……什麼……意思?
“天虹……你……孩子……難產……”雨鵑咬咬牙,還是決定做這個惡人了,“咱保大人吧,啊,天虹……不要這個孩子了……嫂子求你……說句話……”
沉默,不過是幾分鐘的事兒,可是卻好似過了幾十年一樣,漫長,難耐。
“不——我要這個孩子!”下了天大的決心,天虹反手抓住天堯,“哥……哥……我……我想見雲翔……哥……讓我見他……哥……我要這個孩子……我要孩子——啊——”又是撕心裂肺的慘叫,“穩婆……穩婆——要孩子,我要孩子!”
也是著急,天堯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一樣,就恨少生了兩條腿,跑得利索——也知道雲翔此刻在哪兒,找到了人,也不說話,抓了就往外衝。
“天堯!”雲翔想要掙開,但見了天堯那火燒火燎要死人的樣子,也有點迷糊——這幾天……不是天虹臨盆的日子?
越跑越快,紀天堯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天堯!”再叫一聲,雲翔也想知道他這到底是要幹嘛。
衝回紀家,天堯也沒管什麼忌諱就把雲翔拖進產房:“她……難產……要見你……”
天虹,已然不是當年的天虹了,現在就更是狼狽,汗水溻透了衣被,瞪著一雙眼,可眼裡卻虛無得很,出的氣都入的氣少,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點能當人看的地方了,甚至連腦門上都是暴突的青筋,一聲聲的慘叫聽得駭人。
“天……虹……”雲翔蹲了下去,這個女人,無論是恨是愛是憤怒……都沒有了,現在,她也只是他妹妹而已……一個跟自己青梅竹馬長大的女孩罷了……一個……可憐可悲的女人。
“呼……”出一口氣,又努力吸進一口,天虹這才動了動眼珠,看到了雲翔,“雲……雲翔……”胡亂去抓,只希望能再握住他的手,即使……沒有了以往的溫柔。
“天虹,振作點。”難產……現在再送醫院也來不及了……有些時候就是造化弄人,非要在家裡生,可是在家裡卻是難產,這就是劫數。
“不……雲翔……你……聽……我說……”天虹終於抓住了他的手,欣慰一笑,又開始呼哧呼哧的喘了起來,“我……要這個孩子……我要他……陪著你……”
“天虹你……”何必?何苦!
“我……這一輩子……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她猛一抽氣,又開始了斷斷續續的說著,“我……生死……這樣了……沒……好……留戀的……沒……但是……你……你不能……不能沒個人照顧……將來……沈大哥……好人……你們……膝下……這個……孩子……”
“天虹!”天堯、雨鵑也都一驚。
“只要……有一口飯吃……給他……”她的手越發用力,“讓他……做……好人……不要……善人……要好人……啊——”
“天虹!”雲翔反手抓住她的,“你堅持住!”
“不……答應我……雲翔……雲翔——”天虹是鐵了心要丟了性命,對她而言,生死已經不重要了,能活過那個冬天便是她的造化,這個孩子……無父無母的孩子才是最淒涼的……她就算活下來,又能怎麼走以後的路?
如果沒了孩子,她又憑什麼活呢?
不如……就這樣吧……
淒厲的哀求讓雲翔渾身都開始顫抖,冷汗也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保孩子——孩子——”她還在嘶吼,一聲高過一聲。
“好!”終於,天堯發狠了,“我最後寵你一次,疼你一次——紀天虹,你,保孩子!”
之後的時間,每一秒都好似一把刀,這刀剜在每個人的心口上,剜得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