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肢體接觸還是讓她整個人都緊張地微微一震,直到淺淡的暖意籠上肩頭時,才放鬆下來。
她抬起頭,看著星煉的目光終於帶上了細微的溫度,“……謝謝。”
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悄然無聲地打量著周遭的陳設——在看到室內堪稱豪華的裝飾時,她幾乎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有一天,可以過上像這樣悠然閒適的日子……
……
在最開始的時候,她的名字並不是輝夜。
生於戰鬥種族卻性格內向不喜爭鬥,作為血族卻厭惡吸血——這樣一個族中異類,自然只有被親生父母當作捐獻給元老院的物品拋棄的下場。
從四歲的時候開始,她便以試驗品的身份延續著自己的生命,接受著致力於打造出最強戰鬥機器的元老院對她身體的強行改造,然後在意識混亂的狀態下被強迫與同為試驗品的同伴自相殘殺——相較於家族殘酷的屠殺訓練有過之而無不及。
依稀記得那是個漆黑的雪夜,盛大的天幕被雲霾染盡一片欲滴的黑暗,唯有空無人煙的皚皚雪原兀自反射著不知從哪裡傾落的一縷殘輝,泛著瑩瑩的微光。
她在竭盡全力殺出元老院重重守衛的情況下開始了這場絕望的逃亡,此刻已不知過了多久,渾身的體力早已透支,她卻仍然在尋死一般地行走,直到耗盡最後一絲支撐的信念,身體像灌了鉛的海綿一樣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雪地裡。
夜風揚起破碎的雪花逐漸埋住她的口鼻,刺骨的寒意穿破面板滲入骨血,她就這樣悄然無聲地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異類最後的結局大概也只有死亡了,這樣也不錯。
正暗自如是想的時候,僵硬麻木的面板突然因為承受了過重的負擔而掀起碎裂般的疼痛,隨之傳來的是一道清越的聲音,“啊,腳感不對,難道是踩到了不好的東西?”
修長挺拔的男子蹲下身來,一點一點拂開覆在她身上的雪花,修長的手指上淡暖的溫度自細微的摩擦間源源不斷地傳來,“咦,撿到一隻蘿莉。”
然後,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
再次醒來時看到了窗外荼靡盛放的櫻花——最後的記憶分明是風雪悽迷的冬日,難道她已經睡了很久?抑或,這裡已經並非原來的世界?
“那個是隔壁的老妖婆一時興起變出來的,她經常這麼幹,看著還挺有情趣的。”正在兀自怔愣的時候,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聲細細切開了沉寂多時的空間,“不必害怕,我是前一晚在探親返回的路上遇見昏迷過去的你,就順手撿回來了,你並沒有睡多久哦。”
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究竟應該表現出喜悅還是悲傷,她象徵性地扯了扯嘴角,卻敏銳的察覺到有什麼乾涸的東西粘附在那裡,伸舌一舔是滿口的血腥。
——令人作嘔。
房間裡的另一人似乎也看出了她厭惡的情緒,極為耐心地解釋道,“因為你好像餓得太久了,沒有辦法才不得不給你補充血液的。”
她掙扎著坐起身來,卻又立即僵在原地——這裡並不是那個暗無天日的囚籠,她不用逃也什麼都不用做,那麼……究竟又該做些什麼呢?
就在這種茫然的狀態下,她倉皇四顧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坐在對面的那位少年。
即使曾經只在囚籠裡有過一次遙望,卻也因為那純淨、美麗、令人折服的強大氣質而印象無比深刻——她幾乎立刻意識到這個諷刺的事實。
她又回到了原地——這個千方百計、拋棄性命也想要逃出去的地方。
也是直到這個時侯,她面無表情的蒼白麵容上終於突兀地露出了病態一般扭曲的尖銳神色,漆黑的瞳孔泛著凌厲的冷光不依不饒地無禮直視著那位少年,“為什麼……?身為尊貴的純血種卻每天被這樣監視著,為什麼不反抗、還要順從呢?”她語無倫次地說著混亂的質問,聲音被濃重的恨意壓得嘶啞破碎,“這樣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
“因為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似乎早已料到她會發生這樣劇烈的變化,少年並沒有因為這猝不及防的咄咄逼問而感到困惑,他深深看進少女幾乎就要尖利瑟縮起來的瞳孔,“因為我有無論如何都想守護的人。”
他的聲音太過堅定,彷彿誓言一般的話語頃刻間擊碎了少女猙獰的表象,她茫然地重複,慘白如死的面孔上終於湧起一絲淺薄的生氣,“守護……?”
“即使他們時刻監視著我又能怎麼樣,最後還是什麼都得不到。”他卻並未向她解釋,而是話鋒驟然一轉,言語間竟然帶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