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刺骨的狠厲,而後他站起身緩緩行至窗邊,“我是絕對不會認命的,這個鬼地方,我要親眼看著它化為廢墟,而只有活著,才能見證這一切。”
那個時候,頎長的少年沉默而隱忍地立在窗邊,身形挺拔清傲如竹,他微微仰首看著那方被窗柩切割開來的慘白天穹,盛大的天光灑落進來為他鍍了一身銀白,黑色的修身風衣曳出漫天遍地的流光——她想她這一生,大概都忘不了那一瞬間自他眼底迸發的、堅定不移的刺目光華。
彷彿魔咒一般,立刻在她的靈魂裡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救贖刻印:如果有這個人,一定可以的吧。
“……我、能不能……跟在您身邊?”她幾乎是受了蠱惑般地開口道,“我想要親眼看著這個地方如您所說的那樣,化為廢墟。”
“好。”他回眸看她,露出那雙彷彿正燃著獵獵業火的酒紅色瞳孔——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輝夜吧。輝耀暗夜,這樣即使是無月之夜,也永遠不必畏懼看不清前路了。”
……
在那之後,輝夜才從玖蘭樞的口中知道,其實留下她一個叛逃過的罪人,會給千夜咎帶來多大的壓力,可是他還是這樣做了。
這些年雖然過得很辛苦,然而在千夜咎的庇護下,她的辛苦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即使心裡面非常的難過,千夜咎也從不會讓那些負面情緒影響到她,甚至在他最難過的時候,還會刻意地逗她開心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一天他從外面回來後明明非常的不悅,顯然就是在元老院受了委屈,然而當她問起時他卻只是笑著岔開話題,“輝夜,試試這條裙子。”
如同魔法一般,下一刻一條雪白的雪紡長裙已經出現在眼前,千夜咎雙手託著裙子遞向她,“不要害羞,好好的打扮自己是所有女孩子的特權哦。”
大概也是某人怕她不肯試穿所以用了奸計,再度恢復神智的時候她已經穿好了裙子正乖順地站在鏡子前,身後隨即傳來男子溫柔的讚許——
“來,站直了抬頭看鏡子,如何,很漂亮吧?”
或許就是那一刻的迷失,讓她突然覺得、再也沒有比用這條性命來回報千夜咎,更加值得去做的事情了。
……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一個人,可以讓那個從容的男人在他面前露出最純粹的本性。
大概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千夜咎因為他而失態到放棄所有的原則與堅持。
——那個人就是玖蘭樞。
純血之君玖蘭夫婦尚未逝去之前,每月一次的“回家探親日”是唯一可以令千夜咎真正開懷的事情;玖蘭夫婦逝去之後,千夜咎與玖蘭樞一起在元老院這個囚籠裡相依為命,即使是非常難過的時候,只要看到對方,便會覺得所有的痛苦都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直到那一天——
刺入玖蘭樞胸膛的尖銳利爪無情地將繪著往昔幸福的帛布化為齏粉。
在刻意避開玖蘭樞之後終於暴露出了所有的膽怯,整個人瑟縮在牆角的千夜咎滿面茫然和無措地對她說,“輝夜,怎麼辦,我想要……我竟然想要殺了他……”
彷彿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將自己不斷痙攣的手指顫抖著插|進凌亂的頭髮裡,倉惶驚懼地扣著自己的頭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然後便是連續數日的不眠不休。
即使是純血種也會有透支的時候,輝夜遣送走不知是第幾位元老院派來的訪客後再次回去,便看到疲倦至極的千夜咎縮在牆角昏睡過去的樣子,然而大概只有短暫的一個小時,他就被噩夢驚醒了。
醒來後的千夜咎似乎有些不對勁,他整個人都恢復了從容鎮定,然而只有輝夜察覺到,那些瀰漫在他周身宛如失去了所有希望、絕望的死寂氣息。
在他漠然起身準備去整理著裝的時候,她擔心地喚他,“咎大人……”
繼續向前走的千夜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是聽清了她拖曳的尾音裡帶著的擔憂,微微佝僂的身體還是頓了頓。
“輝夜,原來這就是我的宿命。”他面無表情地低垂著頭俯視自己的雙手,語氣冷靜得幾乎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出生,然後殺了擁有最為濃郁的玖蘭血的帝王。”
——在提到那個姓氏的時候,那些冷漠的表象宛如潮水一般紛紛退去,陡然暴露出陰戾的猙獰!
“你以為那樣無能的你,可以成功地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在我身上嗎?”他不知在對誰說話,佈滿血絲的赤紅眼瞳緊緊盯著並無一物的虛空,咬牙切